第41章 准备（一）（2/2）

他重新发动车子，引擎的轰鸣打破了巷子的寂静。

我侧过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嘴角轻轻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在他耳边：

“你本来就欠我的” 语气里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嗔怪，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历经风雨后的了然，“这笔账，我可一直都给你记着呢。”

车子再次启动，这一次，速度平稳了许多。我知道，他默许了我的加入，尽管万般不愿。这条布满荆棘的路，从此刻起，我将再也不是旁观者。

回到家，我反锁好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一直强撑着的镇定才如潮水般褪去，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后怕。心脏在胸腔里沉沉地跳着，指尖也微微发凉。

就在这时，两个毛茸茸的热源蹭了过来。魔王用它光滑的脊背轻轻摩挲着我的大腿；而威威那只体型庞大、站起来几乎与我同高的，则直接把那颗沉甸甸、毛绒绒的大脑袋拱进了我怀里，喉咙里发出委屈又依赖的呜咽声。

我蹲下身，将脸埋进威威厚实温暖的颈毛里，深深吸了一口它身上熟悉的、让人安心的味道，双手胡乱地揉着它和魔王的脑袋。这一刻，紧绷的神经才真正松弛下来。

“我说小鱼儿，” 一个带着戏谑的嗓音从院廊方向传来。我抬起头，看见黑瞎子不知何时已倚在了廊下的柱子上，双手环胸，墨镜推到了额顶，正挑眉看着我们这“人狗熊情深”的一幕。

“我知道你喜欢小动物，” 他抬了抬下巴，指向正试图用舌头给我“洗脸”的威威，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调侃，“但这大家伙……你究竟是从哪个山头请来的巡山大王？这体格，拉雪橇都嫌屈才了吧？

我整个人埋在威威蓬松厚实的长毛里，感受着它温暖踏实的呼吸，半晌才闷闷地回嘴：“威威可是正经持证的 emotional support animal！” 说着揉了揉它宽厚的脑门，威威配合地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黑瞎子嗤笑一声，踱步走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威威。威威似乎感觉到陌生人的靠近，抬起头，湿漉漉的黑鼻子轻轻抽动，却没有叫，只是用那双黑色的眼睛安静地望着他。

“啧，还挺乖。”黑瞎子挑了挑眉，试探性地伸出手。威威犹豫了一下，然后温顺地向前嗅了嗅他的指尖，甚至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它喜欢你。”我看着这意外和谐的一幕，有些惊讶。威威平时对陌生人可没这么客气。

“那是，熊都比某些人有眼光。”黑瞎子得意地勾了勾嘴角，手法熟练地揉搓着威威的大脑袋，舒服得眯起了眼，几乎要瘫倒在他脚下。连一向阳光的魔王也迈着步子走过去，跟他们嬉闹。

这温馨的画面让我紧绷的神经又放松了几分。但黑瞎子下一句话就让气氛瞬间回转：

“狗是好狗，熊也是好熊。”他站起身，目光扫过紧闭的门窗，语气沉了下来，“但它们护不住你。他的人要是真摸到这里，它们只会是第一个遭殃的。”

他话里的寒意让我心头一凛，下意识看向威威和魔王。

“我知道。”我低声说，指节有些发白，“所以我更需要帮助，瞎子。只有把源头解决了，我们所有人，包括它们，才能真正安全。”

黑瞎子沉默地看着我，又看了看脚边毫无防备、依旧对他摇着尾巴的魔王，终是叹了口气。

我歪头冲他眨了眨眼，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唇角勾起一抹带着狡黠的弧度：

“放心啦，瞎子。我这人惜命得很，后手……自然不止一个哟。”

我走到院子里的石桌边拿起上面的小茶壶，慢条斯理地往杯里斟水，热气袅袅升起，模糊了我的表情。目光落在水杯里，语气放得随意，像是忽然想起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对了瞎子，” 水声淅沥中，我轻声问，“你最近……是不是接了陈家主的生意？”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黑瞎子脚步没停，领着两大只不紧不慢地踱到院中的石桌旁。他弯腰揉了揉威威的头顶，才直起身，墨镜转向我，唇角勾起一抹辨不清意味的弧度：

“消息挺灵通啊。”他指尖在石桌上轻敲两下，语气随意得像在讨论今晚的宵夜，“怎么，小鱼儿也想掺一脚？那地方可不比之前你去的地方，那地方凶险万分。

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睛弯成月牙，指尖在石桌上轻轻一点：“所以咱们才得更充分地‘准备’呀！”

黑瞎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问道：“你打算这么做准备？”

我仰头看了眼天色，转而对他咧嘴一笑：“急什么，明天跟我出去，你不就知道了？”

我们又闲聊了几句，他便带着威威告辞，一脸正色地说要“带去给个朋友瞧瞧”。我目送他离开，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朋友，不就是想带去给嫂子（谢雨晨）看看嘛。

见状，我也只好带着魔王，自行回房休息了。

魔王一进房间，就轻车熟路地跳上床正中央，霸占了最舒服的位置，然后揣起前爪，一脸“朕已准备就寝”的傲娇模样。我把它往边上挪了挪，它还不满地甩了甩尾巴。

简单洗漱后，我躺在床上，黑暗中还能隐约看到魔王那双在夜里发光的眼睛。想起黑瞎子那故作正经说要带威威去见“朋友”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想笑。这家伙，平时看着天不怕地不怕，一到谢雨晨面前，那点小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明天还得早起，也不知他又要搞什么名堂。想到这里，我翻了个身，对魔王轻声说：“睡了，明天还得去医生那里呢。”

魔王像是听懂了似的，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噜声，算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