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流云剑派(2/2)
“去井边洗把脸,粥快好了。”
李若尘应了一声,走到院子角落的井边。
井绳磨得发亮,显然用了很多年。
他摇着辘轳打上水,井水清冽,映出他有点憔悴的脸。
昨晚在祠堂“守心”,他虽没被幻境困住,却一夜没睡踏实,总想着“入派”这两个字。
“尘哥哥……”
楚幺幺抱着药篓跑过来,发间别着朵黄色的小菊。
“秦伯说今天要给我们分住处,你想去哪?我想去药庐,那里有好多毒草。”
“你敢把毒草往我房里放,我就把你的药篓扔到井里。”
李若尘刮了刮她的鼻子,手里的井水还没擦干,冰凉的指尖碰到她的脸颊,楚幺幺咯咯地笑。
王元宝打着哈欠从另一间草棚出来,头发睡得像鸡窝,看见李若尘就嚷嚷:
“若尘兄,昨晚梦见没?我梦见自己成了流云剑派的‘轻功长老’,带着清寒姐姐飞檐走壁,那叫一个威风……”
“做梦。”
苏清寒的声音从竹林后传来,她刚练完剑,寒月剑斜握在手里,剑穗上还沾着晨露,说道:
“秦伯说今天要分功法,你再偷懒,就只能去劈柴。”
王元宝的脸瞬间垮了,却还是凑过去,说道:
“清寒姐姐,你练的什么剑?能不能教教我?我保证不偷懒……”
李若尘看着他们拌嘴,心里暖暖的。
他低头捧了一把井水,往脸上泼去,冰凉的水让他更清醒了。
从今天起,他就是流云剑派的弟子了,哪怕只是个刚散功的杂役弟子,也得有个样子。
早饭是秦伯熬的野菜粥,配着去年腌的腊肉,喷香。
周伯通和秦伯坐在主位,两个老人喝着自酿的米酒,说着旧事,谁年轻时剑最快,谁总偷藏好酒,谁在比武时故意输给师妹。
“当年云隐掌门总说……”
秦伯喝了口酒,眼睛发亮,继续说道:
“流云剑派不看根基,只看心,哪怕你是个乞丐,只要心里有剑,就能练出流云十三式。”
他看向李若尘,说道:
“小友,你刚散功,秦伯不给你派难活,先去杂役房待着,每天劈柴、挑水、磨剑,磨的不是剑,是性子。”
“我去。”
李若尘立刻点头,说道:
“劈柴挑水我在行,青风城的乞丐都知道,我挑水比谁都稳。”
王元宝一听急了,问道:
“秦伯,我呢?我轻功好,去轻功阁行不行?”
“行。”
秦伯笑着点头,说道:
“轻功阁的‘随风步’拓图还在,你去悟吧,悟不出来就去帮若尘劈柴。”
楚幺幺举着筷子喊:
“我要去药庐,那里有‘还魂草’。”
“准了。”
秦伯看向苏清寒,说道:
“清寒小友剑法好,去剑典阁吧,那里有云隐掌门的‘流云剑经’,或许对你有启发。”
苏清寒起身拱手,答谢道:
“谢秦伯。”
林婉儿和赵虎本就是流云弟子,秦伯让他们继续住原来的弟子房,帮着整理旧剑谱。
饭后,秦伯领着众人熟悉流云旧址。
穿过爬满青藤的回廊,绕过积着落叶的演武场,指给他们各阁的位置:
杂役房在最东边,挨着柴房,院里堆着半垛没劈的柴,墙角立着十几柄待磨的锈剑;
轻功阁在竹林深处,是座吊脚楼,楼板有点松动,走上去“咯吱”响;
药庐在山溪边,石台上还摆着秦伯去年晒的草药,空气中飘着清苦的香;
剑典阁在主殿西侧,门是铜制的,刻着流云剑派的剑徽,秦伯用钥匙打开时,发出“咔哒”的轻响。
剑典阁不大,却摆满了书架,上面整齐地码着剑谱拓图,大多泛黄发脆,却都用布套小心裹着。
最里面的架子上摆着个旧木盒,秦伯打开盒子,里面是卷蓝布包裹的剑谱,封面上写着“流云剑经·全卷”。
“这是云隐掌门亲手抄的。”
秦伯把剑谱递给苏清寒,说道:
“清寒小友,你剑法刚劲,流云剑偏柔,或许能互补。”
苏清寒接过剑谱,指尖碰到布套时顿了顿,布套上绣着朵小小的流云,针脚细密,不像男人绣的。
她翻开第一页,字迹清秀,边角还画着小小的剑招示意图,像随手画的,却透着股温柔。
“这是……”
她抬头看向秦伯。
“是云隐掌门的师妹绣的布套,画的示意图。”
秦伯笑了,说道:
“她剑法不行,却最懂剑,云隐掌门的剑招,多半是她帮着磨出来的。”
苏清寒的指尖轻轻拂过示意图,突然想起昨晚在祠堂,李若尘提醒她“别怂”时的样子。
原来剑法不止有刚猛,还有这样藏在细节里的温柔。
李若尘在杂役房安顿下来。
房里只有一张旧木床,一张石桌,墙角堆着劈柴的斧头和磨剑石。
他没觉得委屈,反而拿起斧头就劈柴,斧头落下时,他想起周伯通教的“流云起手式”,沉肩、沉肘、重心稳,柴块“咔嚓”裂开,断面整齐得像切的。
“不错嘛。”
王元宝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进来,手里拿着个野果,说道:
“我来给你送点吃的。”
“你不是去悟‘随风步’了吗?”
李若尘停下斧头。
“悟了。”
王元宝咬了口野果,含糊道:
“图谱上说‘风无形,步随心’,我觉得跟我平时逃命的步法差不多,就是没那么好看。”
他凑到李若尘身边,压低声音:
“若尘兄,我刚才看见清寒姐姐从剑典阁出来,手里拿着剑谱,还回头看了杂役房一眼,肯定是在看你。”
“别胡说。”
李若尘的脸有点红,却忍不住朝剑典阁的方向看了一眼,竹影晃动,没看见人。
王元宝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见楚幺幺的喊声:
“笨蛋哥哥,寒姐姐让你去劈柴,说你悟不出轻功,就该多干活。”
王元宝哀嚎一声,被楚幺幺拽着往外走,路过柴堆时还不忘对李若尘挤眉弄眼,说道:
“兄弟,加油。”
李若尘看着他们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拿起斧头继续劈柴。
阳光从窗口照进来,落在柴堆上,暖洋洋的。
他劈柴的节奏越来越稳,竟慢慢找到了点“流云步”的感觉。
脚随斧动,斧随心动,呼吸都跟着节奏走。
“劈得挺匀。”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李若尘抬头,看见苏清寒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那卷“流云剑经”,显然刚从剑典阁过来。
她的目光落在柴堆上,劈好的柴块大小均匀,码得整整齐齐,不像个刚学劈柴的。
“秦伯说,劈柴能练重心。”
李若尘擦了擦汗,继续说道:
“你怎么来了?剑典阁的剑谱看完了?”
“看了一半。”
苏清寒走进来,目光扫过墙角的锈剑,说道:
“这些剑该磨了。”
她拿起块磨剑石,随意拿起一柄锈剑,滴了点水,开始打磨。
她的动作不快,却极稳,拇指按着剑身,磨石顺着纹路走,锈迹像雪花似的簌簌落下,露出下面泛着银光的剑身。
李若尘看得呆了……
她磨剑的样子,比练剑时更专注,侧脸在阳光下透着柔和的光,连平日里冰冷的眼神都软了些。
“你也试试。”
苏清寒把另一柄锈剑和磨石递给李若尘,说道:
“磨剑和练剑一样,急不得,得顺着纹路走,不然会伤了剑刃。”
李若尘接过剑,学着她的样子打磨。
刚磨了两下,就被苏清寒按住了手。
“力道太沉,像砸石头,不是磨剑。”
她的指尖覆在他的手背上,引导着他调整力道。
“轻一点,像抚摸水流。”
她的指尖微凉,碰到他的手背时,李若尘的心跳突然乱了。
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麻又软。
他不敢动,只能跟着她的力道磨剑,鼻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混着磨剑石的清冽,竟格外好闻。
“对,就是这样。”
苏清寒松开手,看着他自己磨剑,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说道:
“比你练‘伪气剑’时像样。”
李若尘的脸有点烫,低头磨剑,却忍不住偷偷看她……
她正看着窗外的竹林,阳光落在她的发梢,像撒了把碎金。
他突然觉得,杂役房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傍晚收工时,众人在小院集合。
王元宝果然被楚幺幺押着劈了一下午柴,累得瘫在石凳上;
楚幺幺捧着药篓,里面装着刚采的草药,说是能给李若尘补身子;
林婉儿和赵虎整理好了旧剑谱,正给周伯通和秦伯念上面的趣事。
秦伯煮了锅野菜汤,配着糙米饭。
李若尘刚坐下,就发现自己碗里多了块腊肉,原来是苏清寒夹给他的,她自己碗里只剩青菜,却说“腊肉太咸”。
“尘哥哥,你看寒姐姐对你多好。”
楚幺幺凑到他耳边,小声音却传遍了小院。
苏清寒的脸颊瞬间红了,瞪了楚幺幺一眼,却没把腊肉夹回去。
王元宝起哄道:
“清寒姐姐偏心!了,我也要腊肉。”
被楚幺幺用菜叶子堵了嘴。
李若尘咬着腊肉,觉得比昨晚的更香。
他看着眼前的热闹,王元宝和楚幺幺拌嘴,林婉儿给赵虎盛汤,周伯通和秦伯笑骂着碰杯,苏清寒低头喝汤,耳根还红着。
他突然想起在青风城的日子,一个人蹲在老槐树下啃窝头,看着别人万家灯火,总觉得自己像片没根的叶子。
可现在,坐在这破败的流云旧址里,喝着野菜汤,身边吵吵闹闹,却觉得心里踏踏实实的,像找到了根。
“明天开始……”
秦伯放下碗,看着众人,说道:
“若尘去劈柴磨剑,王元宝去轻功阁,幺幺去药庐,清寒去剑典阁,婉儿和赵虎整理剑谱,晚上我们在演武场聚,我教你们流云剑的基础心法。”
“好~~~”
众人齐声应道。
月光照进小院,秦伯点起了灯笼,昏黄的光把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李若尘看着墙上“流云剑派”的旧匾额,虽然只剩残影,却像突然有了生气。
他摸了摸怀里的《流云心法》,又看了看苏清寒的背影。
此时她正帮着林婉儿收拾碗筷。
李若尘笑了笑,低头喝了口野菜汤。
散功又怎样?
杂役房又怎样?
流云剑派的山门虽破,却有能让他重新开始的动力,有能陪他一起练剑的人。
这就够了。
青峰山的风穿过竹林,带着竹叶的清香,像在轻轻哼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