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重建与心事(2/2)
李若尘点头,说道:
“或许……,经历这些事,谁都会变。”
他看向苏清寒,问道:
“你呢?昨夜没睡好?”
苏清寒的眼睑下有淡淡的青黑,是昨夜练剑到太晚的缘故。
她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了李若尘的目光,说道:
“没什么,只是在想些事。”
李若尘没再追问。
他知道苏清寒的性子,不愿说的事,追问也没用。
日头渐渐升高,工匠们歇晌时,王元宝还在教护卫们掷暗器。
他把透骨钉换成了石子,让护卫们对着树干练习,自己则在一旁纠正姿势,说道:
“手腕别太僵硬,用巧劲,像甩鞭子似的……,对,就这样,再准点。”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李若尘突然觉得,或许王元宝说的“教护卫练功”只是借口,他是想找点事做,让自己没空去想楚幺幺,没空去琢磨那场没成的婚事。
午后,小石头要回流云剑派了。
李若尘给他装了一包裹伤药(林婉儿特意叮嘱带的),又写了封信,让他交给赵虎,说王家这边暂无大碍,让他们放心。
“对了,”李若尘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王老爷给的产业分布图,递给小石头,说道:
“把这个交给林师姐,让她看看,说不定以后用得上。”
小石头揣好信和图纸,翻身上马,临走前又喊了句:
“王师兄,赵师兄说你要是再不回去,他就把你藏的丝帕全烧了。”
王元宝的脸瞬间红了,捡起块石子就朝他扔过去,却被小石头笑着躲开,马蹄声渐渐远去。
夕阳西下时,王家府邸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清晰。
东墙的缺口已用青石和冰砖堵上,西院的屋顶也重新铺上了瓦片,虽然仍有残破,却总算有了些“家”的模样。
谢九坐在轮椅上,由柳如眉推着在庭院里散步,气色好了许多,正和王老爷说着什么,偶尔传来低低的笑声。
耶律烈的房门紧闭,想来还在静养。
王元宝把最后一批护卫打发走,正蹲在药炉前,给楚幺幺的瓦罐里添水,罐里的忘忧草已经换了新的,是他下午特意去后山采的。
李若尘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切,心里竟生出一种奇异的平静。
仿佛昨日的刀光剑影、生死搏杀都成了遥远的梦,此刻的烟火气才是真实的。
直到月上中天,这平静才被打破。
李若尘起夜时,看到西院的空地上有一道冰蓝色的身影。
是苏清寒。
她还在练剑。
寒月剑的光芒比昨夜更盛,冰蓝色的剑气在月光下流转,如同一匹展开的霜绸。
她的招式依旧是清虚观的“冷月十三式”,却比往日凌厉了数倍,剑尖划破空气时带着尖锐的啸声,每一次劈刺都像是在发泄着什么。
李若尘站在廊柱后,没敢出声。
他看到苏清寒的剑尖,总是在收势的瞬间,不自觉地指向北方,北方是清虚观的方向。
她的师父,就葬在清虚观后的梅林里。
苏清寒曾经说过,去年清明,她回去过一次,回来时眼睛红红的,说师父的墓碑被雨水冲得模糊了,她重新描了一遍。
此刻,她的动作越来越快,寒气在周身凝聚,竟在地面凝结出一层薄霜。
月光落在她脸上,能看到她紧抿的唇瓣和眼底翻涌的情绪,有愤怒,有疑惑,还有一丝……,恐惧?
李若尘突然想起昨晚上厕所时,无意中听到耶律烈对苏清寒说,清虚观……,有叛徒……,什么的。
难道,苏清寒的师父之死,真的和叛徒有关?
寒月剑突然猛地劈向旁边的假山,冰蓝色的剑气炸开,假山顶端的石块“轰隆”一声滚落,碎成粉末。
苏清寒收剑而立,胸口剧烈起伏,月光下,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
过了很久,她才缓缓转过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穿过庭院,落在李若尘藏身的廊柱上。
四目相对,李若尘看到她眼底的慌乱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清冷。
“睡不着?”
苏清寒先开了口。
“你也是?”
李若尘走出来,月光落在他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问道:
“我昨天听到耶律烈和你说的话了,你信吗?”
苏清寒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
“不知道,或许……,只是我想多了。”
她收起寒月剑,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说道:
“夜深了,回去睡吧。”
李若尘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她心里藏着的事,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重。
那道冰蓝色的身影在月光下渐行渐远,像一道即将被风吹散的影子,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疏离。
他站在原地,直到月光洒满整个庭院,才缓缓转身。
廊下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光影在地上忽明忽暗,像他此刻的心情。
有些事,终究是藏不住的。
李若尘摸了摸腰间的玄铁剑,他知道,苏清寒的心事,迟早会像她的冰剑一样,在某个时刻骤然爆发。
而他能做的,只有守在这里,等着那一天到来。
夜风穿过修复了一半的院墙,带着后山的草木清香,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
王家府邸的重建还在继续,而隐藏在平静下的暗流,却已开始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