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汤姆巧手修破屋,哪吒围观帮倒忙(1/2)
冰冷的晨光透过破窗的缝隙,吝啬地洒在领主府门厅冰冷的石砖地上,将空气中的浮尘照得纤毫毕现。壁炉里的火苗只剩下微弱的暗红余烬,勉强驱散着清晨刺骨的寒意。空气里弥漫着草药苦涩、血腥残留、以及那丝丝缕缕、顽固不散的魔蜂蜜甜香,混合成一种复杂而沉重的气息。
汤姆在昏迷与剧痛的边缘挣扎了一夜。此刻,他仰躺在壁炉旁铺着干草和破毯子的“床铺”上,脸色依旧惨白如纸,嘴唇干裂起皮,深陷的眼窝周围是浓重的青黑色。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右腿断肢处那撕心裂肺的痛楚,让他额头上不断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紧闭着眼,眉头死死地拧成一个疙瘩,牙关紧咬,喉咙里压抑着破碎的呻吟。毯子下的身体时不时会因剧痛而无法控制地痉挛一下。
老约翰佝偻着腰,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里面是温热的、稀薄得几乎照见人影的野菜糊糊。他凑到汤姆耳边,声音苍老而低哑:“孩子,喝点东西,暖暖肚子,才有力气熬过去……”
汤姆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眼神涣散而痛苦。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嘶哑的“嗬嗬”声,连吞咽的力气似乎都耗尽了。老约翰叹了口气,用一把边缘磨得光滑的小木勺,舀起一点点糊糊,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喂到汤姆干裂的唇边。糊糊大部分顺着嘴角流下,只有极少一点被汤姆本能地、极其困难地吞咽下去。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喉结痛苦的滚动和身体更剧烈的颤抖。
“爹爹……饿饿……” 角落里的哪吒,被糊糊那寡淡无味的气息吸引,揉着惺忪的睡眼,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地凑了过来,小手扒着老约翰的膝盖,仰着小脸,乌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约翰手里的碗,小嘴吧唧着,口水“滋溜”一下流了出来。
老约翰看着哪吒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再看看碗里所剩无几的糊糊,又看看地上气息奄奄的汤姆,枯瘦的脸上皱纹更深了,浑浊的眼里满是心疼和无奈。他只得用勺子刮下碗壁上最后一点糊糊,送到哪吒嘴边。小家伙立刻张开小嘴,“啊呜”一口吞下,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小脸上写满了“还要”。
“唉……” 老约翰长长叹息一声,放下空碗,愁眉不展。这点糊糊,连塞牙缝都不够,更别说支撑一个重伤员和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小祖宗了。他下意识地抬头,目光瞟向屋顶房梁那处阴暗的角落——那里塞着用麻布层层包裹的魔蜂蜜罐子。那诱人的甜香,如同魔鬼的低语,无时无刻不在挑动着饥饿的神经。老约翰咽了口唾沫,强行压下心头那点不该有的念头,浑浊的眼里只剩下更深的焦虑。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里间传来。杨戬走了出来。他换下了昨夜那身沾满泥污血渍的破烂袍子,穿上了另一件同样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旧布衣。脸色依旧带着明显的疲惫和苍白,眉宇间那道竖纹似乎更深了些,但那双三只眼却已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和冰冷,如同打磨过的寒冰。他手中拿着几件东西:一柄刃口锈迹斑斑、握柄缠着破布的旧斧头;一把同样老旧、锯齿都钝了不少的手锯;还有几根长短不一的、钉头歪斜的锈铁钉。
杨戬的目光扫过地上痛苦挣扎的汤姆,落在老约翰脸上:“给他擦擦汗,喂点水。死不了。”
老约翰连忙应声:“是,大人。”
杨戬不再看他们,径直走到门厅中央。他抬起头,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一寸寸地扫视着这栋破败建筑最核心的支撑结构——那几根横跨整个门厅、布满灰尘蛛网的粗大房梁。他的视线在梁柱的连接处、在几处有明显虫蛀腐朽痕迹的节点、在那些歪斜开裂的榫卯结构上反复停留、审视。残破的天眼虽然无法外放神识,但那份属于顶级战神的空间结构感和对“弱点”的直觉洞察力依旧存在。
“这主梁,” 杨戬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质感,在空旷的门厅里回荡,“西北角的承重节点,虫蛀严重,榫卯松动,已有下沉迹象。若再遇风雪,此处必先断裂。” 他手中的旧斧头指向头顶一根靠近墙壁、颜色明显更深、边缘已有细微裂纹的巨大横梁。
“还有这根副梁,” 他又指向另一根,“中部被雨水常年浸泡,木质酥软,已有横向裂纹贯穿,形同虚设。”
“屋顶的椽子,十有六七朽坏,勉强支撑着几片破瓦,随时可能塌陷。”
杨戬的声音平静地陈述着,如同在宣读一份冰冷的死亡判决书,将这栋领主府摇摇欲坠的现状剖析得淋漓尽致。每一句话,都让老约翰的脸色更白一分,仿佛已经听到了房屋倒塌的轰鸣。
杨戬的目光最终落回到地上的汤姆身上,那眼神冰冷,没有任何怜悯,只有审视和命令:“汤姆,你听见了。这房子,还能撑多久?”
汤姆被那冰冷的视线刺得一个激灵,巨大的求生本能压过了剧痛。他艰难地睁开眼,顺着杨戬手指的方向,用木匠的专业眼光,同样看向那些致命的隐患。尽管视线模糊,但那些腐朽、松动、开裂的痕迹,在他眼中如同黑夜里的明灯般刺眼。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老……老爷……” 汤姆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巨大的恐惧和对专业判断的敬畏,“您……您看得准……主梁节点……最多……最多撑过一场大雪……副梁……随时会断……屋顶……一阵大风就能掀了……” 他每说一句,心就沉一分。这房子,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
“很好。” 杨戬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他弯腰,将手中的斧头、锯子、还有那几根锈钉子,“哐当”一声,丢在了汤姆身前的石砖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工具给你了。”
“材料,” 杨戬抬手指了指门外庭院角落堆放着的、从黑森林边缘砍伐回来的几根还算笔直、但未经处理的原木,“外面有。”
“怎么修,是你的事。”
“修好了,有饭吃。”
“修不好……” 杨戬顿了顿,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般压在汤姆身上,让后者瞬间感到窒息,“或者这房子塌了,压死了人……”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胆寒。
冰冷的命令,赤裸裸的生存压力,如同两座大山,轰然压在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断腿剧痛未消的汤姆身上。他看着地上那几件破旧不堪的工具,再看看门外那堆需要他拖着残躯去搬运、处理的沉重原木,巨大的绝望几乎再次将他淹没。这怎么可能?他只剩一条腿了!
“老爷……我……我的腿……” 汤姆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助和哀求。
“腿断了,手没断。” 杨戬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甚至带着一丝冷酷的嘲弄,“脑子也没废。想活命,就自己想办法。领地不养废人。” 说完,他不再看汤姆一眼,转身走向角落,那里放着他简陋的弓箭和打猎用的短矛。寒冬将至,粮食依旧是悬在头顶的利剑,他必须出去碰碰运气。
“老约翰,看好家。” 杨戬抓起弓箭和短矛,最后瞥了一眼正被老约翰喂水、小脸皱成一团的哪吒,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沉重的木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门厅内压抑的空气。
门厅里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只有汤姆粗重痛苦的喘息声和壁炉余烬偶尔的“噼啪”声。
老约翰看着地上那堆冰冷的工具和汤姆惨白绝望的脸,又看看懵懂无知、只知喊饿的哪吒,深深地、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放下水碗,默默地走到汤姆身边,费力地搀扶起他的上半身,将他的后背靠在一堆相对柔软的干草上,让他能勉强看到门厅的结构和工具。
“孩子……试试吧……大人他……说话算话。” 老约翰的声音干涩,带着无奈的劝说。他明白杨戬冷酷下的逻辑,在这个朝不保夕的地方,每个人都要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汤姆靠在草堆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屋顶那些致命的裂痕和腐朽点。死亡的威胁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脖颈。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那深陷的眼窝里,绝望的深处,一点点属于手艺人的倔强和求生的疯狂火焰,艰难地燃烧起来。
他猛地伸出枯瘦但指节粗大的双手,一把抓住了地上那柄沉重的旧斧头!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哆嗦,但握紧斧柄的刹那,一种久违的、属于工匠的熟悉感,如同微弱的电流,传遍了他麻木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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