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丹炉变作奶锅子，三昧真火煮糊糊（2/2）
噗！
一声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般的声响。
那点淡金色的微光落入灶膛的柴火之中。
然而，这一次，异变发生了！
那两块紧贴着破锅的劣质魔晶碎片，上面覆盖的、混着血泥的草木灰，瞬间亮起了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淡红色微光！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开了一圈无形的涟漪！
紧接着，灶膛里原本只是普通橘黄色的火焰，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奇异的能量！火苗猛地向上一蹿！颜色瞬间变得凝练、明亮！橘红中透出一丝淡淡的、近乎透明的金芒！火焰的形状不再散乱跳跃，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约束着，紧贴着破锅的锅底（尤其是那符文覆盖的区域），稳定而均匀地燃烧起来！散发出的热量也瞬间提升了数个档次！
锅里的冷水，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升温、冒起细密的气泡！
“神……神了！” 一旁的老约翰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巴张得老大，指着那口破锅和灶膛里明显“不同凡响”的火焰，激动得语无伦次，“老……老爷！您……您真是神人啊！这……这火……”
杨戬根本没空理会老约翰的震惊。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指尖那一点微弱的气息连接和对灶膛火焰的感知上！控制！必须精准控制！
那模拟三昧真火感觉的微弱光点，如同一个脆弱的风筝线，连接着他和灶膛里的火焰。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意念的输出，引导着那丝微弱的气息波动，如同在悬崖峭壁上走钢丝！
火大了，锅里的糊糊会瞬间烧焦！
火小了，药性无法激发，糊糊夹生！
他额头的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模糊了本就艰难的视线。身体因为巨大的精神消耗而微微颤抖，天眼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但他不敢有丝毫分心！模糊的视野死死“盯”着锅里翻滚的水汽和逐渐融化的草药碎末，鼻翼翕动，捕捉着气味的变化。
凝露草的清新气息开始散发，带着温和的水木灵气。
银叶苋的土行精华被激发，散发出一种类似坚果的醇厚微香。
那点粗糙的树皮纤维，也在高温下逐渐软化、糊化……
时间在紧张的控火中缓慢流逝。锅里的水翻滚着，清澈的井水渐渐变成了一种浑浊的、介于淡绿和米黄之间的粘稠糊状物。一股奇异的、混合着草木清香、坚果微香和淡淡土腥气的味道，在破败的厨房里弥漫开来。
“呜……饿……爹爹……饿……” 角落里的哪吒，似乎被这奇异的香气吸引，抽噎声小了许多，小鼻子一吸一吸的，湿漉漉的大眼睛好奇地望向灶台的方向，小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带着渴望的哼唧声。
杨戬心中一紧！快好了！
他强忍着眩晕，将最后一丝意念榨取出来，小心翼翼地引导着灶膛里的火焰慢慢减弱。那凝练明亮的、带着淡金芒的火焰，渐渐恢复成普通的橘黄色，最终缓缓熄灭，只留下通红的炭火余烬，继续温着锅底。
杨戬如同虚脱般，身体猛地一晃，差点栽倒在地。他扶住冰冷的灶台边缘，剧烈地喘息着，眼前阵阵发黑。指尖那点微弱的气息连接早已断掉，丹田彻底空空如也，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空虚。
“老……老爷！糊糊……糊糊好了？” 老约翰看着锅里那冒着热气、粘稠的淡绿色糊状物，又看看自家老爷那惨白如纸、汗如雨下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
杨戬喘息着，点了点头。他拿起那个缺口的木勺，伸进锅里，小心地搅动了几下。糊糊很粘稠，里面混杂着细碎的草药末和已经糊化的树皮纤维。他舀起一小勺，凑到模糊的眼前看了看。
颜色……勉强能看。气味……闻起来似乎……没有毒？
他犹豫了一下，将木勺凑到自己干裂的唇边，伸出舌尖，极其小心地舔了一点点。
一股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味道瞬间在味蕾上炸开！
凝露草的清新混合着银叶苋的微涩，被树皮纤维的粗糙口感和浓重的土腥气彻底覆盖！味道苦涩、粗糙、带着一股子难以形容的……草根树皮混合物的怪味！
杨戬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死结！胃里一阵翻腾！这玩意儿……比之前纯粹的野菜糊糊还要难吃十倍！
“哇——！饿——！”
角落里的哪吒，似乎闻到了糊糊的味道，等待的耐心彻底耗尽！小嘴一瘪，惊天动地的哭声再次爆发！混天绫的红光猛地亮起！整个厨房都开始震动！灶台上的破锅在无形的能量冲击下“嗡嗡”作响！
“来了！来了！” 杨戬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上味道了！他手忙脚乱地将木勺里那滚烫的、散发着怪味的糊糊，胡乱吹了几口（根本吹不凉多少），然后如同捧着救命仙丹，踉跄着冲到哪吒面前！
“乖……乖……别哭！吃的来了！” 杨戬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和笨拙的哄劝，他蹲下身，将木勺颤巍巍地递到哪吒那张得大大的、哭嚎的小嘴边。
哪吒的哭声猛地一顿！湿漉漉的大眼睛好奇地看向勺子里那冒着热气的、淡绿色的粘稠糊糊。小小的鼻翼用力地吸了吸，似乎被那奇异的草木混合气味吸引了。
在杨戬和老约翰紧张到几乎窒息的目光注视下——
哪吒张开粉嫩的小嘴，如同嗷嗷待哺的小鸟，毫不犹豫地、一口含住了那滚烫的木勺！
“嘶……” 杨戬甚至能听到糊糊接触稚嫩口腔时细微的灼烫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预想中的烫哭和爆发并没有发生。
哪吒含住木勺，小嘴用力地一嘬！
“滋溜——！”
一声响亮的口水声。
紧接着，在杨戬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哪吒粉嫩的小腮帮子用力地鼓动了几下，小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对这古怪的味道有点不适应，但……竟然真的把那勺滚烫的、味道诡异的糊糊……咽了下去？！
然后，在杨戬和老约翰呆滞的注视下，这个小祖宗咂吧咂吧小嘴，似乎回味了一下那复杂的味道，然后……对着杨戬，再次张开了粉嫩的小嘴！
“啊……”
一个清晰的、带着催促意味的单音节。
杨戬看着哪吒那张写满了“还要”的小脸，再看看木勺里剩下的糊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糊满泥浆、冰冷刺骨的双手和破烂衣衫，最后目光落在那口还冒着热气的破锅上……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荒谬、如释重负、以及深深疲惫的无力感，如同退潮的海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认命般地、再次舀起一勺滚烫的糊糊，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朝着那张嗷嗷待哺的小嘴，递了过去。
“吧唧……吧唧……”
安静下来的厨房里，只剩下小哪吒用力嘬吸糊糊的、清脆而满足的吧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