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神陨之地边缘险，煞气侵蚀步履艰（1/2）

暗红色的天空，仿佛被凝固的血液浸染，低垂得让人喘不过气。没有太阳，也没有星辰，只有一片永恒的、令人心悸的昏红光芒，不知从何而来，均匀地洒在这片死寂的土地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的味道，像是铁锈、硫磺和某种腐败有机物混合在一起的腥甜气息，吸入口鼻，便觉一股烦恶之感从心底升起。

脚下的大地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泥土板结，踩上去会发出“咔嚓”的轻微碎裂声，那是不知道多少年前干涸的血痂和破碎的矿物质混合形成的硬壳。放眼望去，视野之内，几乎看不到任何绿色的植物，只有一些扭曲的、颜色深紫或漆黑的低矮灌木，顽强地从岩缝中探出，它们的枝叶形态狰狞，仿佛垂死挣扎的怪物利爪。

风声在这里也变得不同。它不再是平原上那种自由奔放的呼啸，而是化作了无数细碎、凄厉的呜咽，缠绕在耳畔，如同有无形的怨魂在低声啜泣，诉说着不甘与怨恨。这声音并非幻觉，而是神陨古战场边缘区域特有的混乱能量场与残留意志交织形成的“煞气低语”，无时无刻不在试图侵蚀闯入者的心神。

在这片仿佛被世界遗弃的荒芜之地上，三个身影正艰难地跋涉。

杨戬走在最前面。他依旧穿着那身略显残破的银甲，但往日的神光已然内敛，唯有额间那道坚闭的竖痕，偶尔会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金芒。他眉头紧锁，面容冷峻，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稳。凡铁打造的长剑悬在腰间，剑柄被他右手紧紧握着，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的“天眼”虽残破，感知却远超常人，能清晰地“看”到空气中那些肉眼不可见的、如同灰色流萤般四处飘荡的煞气能量束。它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不断试图缠绕上来，侵蚀他的护体神光（尽管已微弱到极致）和意志。他必须分出一部分心神，运转八九玄功的基础法门，才能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无形的屏障，勉强抵挡着这无孔不入的侵蚀。即便如此，那直透神魂的负面低语，依旧让他心烦意乱，太阳穴隐隐作痛。

“爹爹……”一个带着哭腔的、软糯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杨戬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哪吒。这小家伙早已没了刚出门时的兴奋劲儿，此刻正用两只小手死死攥住他腰间束甲的丝绦，小脸煞白，平日里灵动溜圆的大眼睛里满是惊惧，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因为害怕而溢出的泪珠。他身上那件小红肚兜和混天绫，在这片暗红背景下，成了唯一鲜亮的色彩，却也显得格外脆弱。周遭那无所不在的怨灵低语，对于灵觉敏锐的哪吒来说，冲击力尤为强烈，他感觉有无数根冰冷的针在扎他的小脑袋，忍不住用空着的一只小手捂住了耳朵，可那声音仿佛能穿透血肉，直接响在脑海里。

“吵死啦！吵死啦！坏东西！不许吵吒吒！”哪吒带着哭音喊道，小脚丫有些踉跄，几乎是被杨戬拖着往前走。

走在稍后一点的，是悟空。他没有像哪吒那样紧紧抓着杨戬，但那张毛茸茸的小脸上，也写满了前所未有的警惕和凝重。他那双金色的眼眸，此刻锐利如鹰，不断扫视着四周的环境，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肌肉的瞬间绷紧。他手中紧握着那半截随心金箍棒，棒子保持着手臂粗细，被他当成拐杖，时不时戳一下地面，探测着前方的虚实。那无处不在的煞气低语，似乎也激起了他本能中的凶性与躁动，让他喉咙里不时发出低沉的、带着威胁意味的“呜呜”声，像是在警告那些看不见的敌人。

“爹，”悟空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与他稚嫩面容不符的沉重，“这里……不舒服。有东西……在叫，在吵。”

杨戬停下脚步，转过身，蹲了下来，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与两个小家伙平视。他伸手，轻轻擦去哪吒脸上的泪珠，又拍了拍悟空紧绷的肩膀。

“此地乃上古陨落之战遗留的战场，煞气冲天，怨念不散，会扰人心智。”杨戬的声音尽量放得平稳，解释道，“你们听到的，看到的，多半是能量残留形成的幻象与杂音。紧守心神，勿要被其迷惑。”

他这话主要是对悟空说的。哪吒年纪太小，灵智初开，跟他讲“紧守心神”无异于对牛弹琴，只能靠他这个做爹的多加看护。而悟空虽也懵懂，但战斗本能和意志都远超常人，或许能理解几分。

哪吒扁着嘴，眼泪汪汪：“爹爹，我们回家好不好？吒吒不要在这里，这里不好玩，有鬼叫……”

杨戬心中苦笑。家？那个刚刚重建，还在龙族威胁下岌岌可危的领地吗？那里也并非绝对安全。要想真正立足，要想保护这两个小祖宗和自己，恢复力量是唯一的途径。而这凶险万分的神陨之地，或许就藏着那一线希望。他柔声道：“吒吒乖，再坚持一下。爹爹需要在这里找些东西，找到我们就回去，好不好？”

他又看向悟空：“悟空，你是哥哥，要勇敢些，帮爹爹看着点弟弟，也注意四周。”

悟空听到“哥哥”和“勇敢”的字眼，小胸膛下意识地挺了挺，重重地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金箍棒：“嗯！悟空，保护爹！保护弟弟！”

安抚好两个小家伙，杨戬重新起身，天眼微不可察地再次扫视前方。在他的“视野”中，前方的煞气分布并非均匀，有些地方浓郁如墨，有些地方则相对稀薄。他必须选择一条煞气相对较弱的路径，否则别说两个孩子，就连他自己，长时间被浓郁煞气侵蚀，也可能心神失守，甚至引发旧伤。

“跟紧我，不要乱跑，不要触碰任何看起来奇怪的东西。”杨戬再次郑重叮嘱，尤其是瞪了哪吒一眼。这小祖宗的前科太多，由不得他不紧张。

三人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暗红色的泥土逐渐被一种黑色的、带着金属光泽的碎岩取代，硌得脚底生疼。空气中的腥甜气味更加浓郁，还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又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的景象陡然一变。

那是一片更加开阔的洼地，但洼地之中，并非泥土，而是堆积如山的、巨大的、森白色的骸骨！这些骸骨形态各异，有的类似巨兽，肋骨如拱门，头骨大如房屋；有的则隐约能看出人形，但骨骼结构迥异于凡人，更加高大，骨节处还带着奇特的凸起或棱角。岁月的力量并未能让这些骸骨完全风化，它们依旧保持着死亡时的姿态，有的相互纠缠，有的仰天嘶吼状，有的则被巨大的兵器贯穿，钉死在大地上。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死寂与惨烈气息，从这片白骨之海中弥漫开来。

“呀！”哪吒惊叫一声，直接把小脸埋进了杨戬的后腰，吓得不敢再看。

悟空也倒吸了一口凉气，握紧了金箍棒，金色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他虽不惧战斗，但眼前这如同地狱般的场景，还是让他感到了本能的震撼与不适。

杨戬的脸色也更加凝重。他天眼微开，金光扫过这片骸骨之海。在他的视界中，那些骸骨之上，缠绕着远比外围浓郁数倍的灰色煞气，甚至形成了一缕缕如同实质的黑色烟雾。而那些凄厉的低语，在这里也变得更加清晰，不再是模糊的呜咽，而是化作了断断续续的、充满痛苦与怨恨的嘶吼与呐喊！

“……杀！为了神族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