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再说一次再见（1/2）

九江站，冷雨与未发送的告白

九江的火车站，像一枚被秋雨打湿的旧邮票，模糊地贴在江南灰蒙蒙的信封上。我从北方带来的厚衣服，在这湿冷的魔法攻击下，显得如此笨拙而无用。寒气不讲道理，顺着裤管、袖口，一丝丝地往里钻，直抵骨髓。外面的雨，下得不大，却很密，很凉，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羞涩”，不是少女的娇羞，而是某种无所适从的、黏腻的尴尬。

广播里，字正腔圆的女声实时播报着开往更南方的车次。那些地名像温暖的诱惑，每一次响起，都像在我心里投下一颗小石子，漾开一圈名为“逃跑”的涟漪。是的，我想逃跑，逃离这湿冷，逃离这空旷，逃离这不知目的地的未来。

耳机适时地，或者说残忍地，唱着：“会有人成为我的以后……” 歌词精准地刺中了我此刻的软肋。以后？我的以后在哪里？在这南下的列车上，还是在早已回不去的北方？一股强烈地想喝酒的欲望，毫无预兆地攫住了我。不是小酌，是想把自己灌醉，用那股灼热来对抗这内外交攻的流浪……

手指似乎有自己的想法，点开了那个备注为“王主任（老领导）”的微信对话框。上一次对话，还停留在七年前的工作交接。

沈晚星敲下几行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发送出去的，是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胡话：

沈晚星:

“嗯嗯……我说……小龙主任多少量呀？”

王主任的回信很快，带着她特有的简洁：“挺能喝的，白酒二斤打底。”

“啊，那还好吧，”晚星手指飞舞，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轻狂，“那没有我能喝。”

“你要干嘛呀？”王主任的问号后面，似乎能看见她皱起的眉头。

“等我回家，我说我想跟他聊聊。”

“你怎么跟他喝啊？”

沈晚星几乎能想象出他无可奈何的样子，于是恶作剧般地打下：“我拿着头孢跟他喝呀。”

信息刚发出去，手机就震动起来，仿佛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王主任的怒气：“你怎么天天胡闹？一天没有一个正形！”

沈晚星笑了笑，那笑容在空旷的候车室里显得格外空洞。她举起手机，对着空旷的检票口、冰冷的座椅、模糊的窗外雨景，拍下了一张毫无美感、甚至有些狼藉的照片发给王主任。照片像素一般，光线昏暗，像一张随手拍下的“丑照”，真实地记录着她的落魄。

“还没疯完呢，啥时候回来呀？不上班了呀？”她问。

“啊，我不上啦。”我回道，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快意。

“你能不能行啊？这一天天的！”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把那句盘桓在心底的话扔了出去：“我说我要去找我初恋。我想经过你的同意。”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王主任显然被炸蒙了：“你找你初恋为什么要经过我的同意？”（她甚至连名字都打错了，打成了“沈海星”，带着一种气急败坏的不忿）。

“你要同意我就去。”沈晚星固执地重复。

猜，电话那头的王主任，脑瓜子现在一定“嗡嗡”的。她试图拉回正轨：“我是你领导！想回来就回来，想喝酒就喝酒，但是不准拿头孢！”

“啊……”我发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然后，一种奇怪的委屈涌上心头，“领导，我想让你骂骂我。”

“咱文明人，咱不骂人。”她还在坚守着她的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