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送你一盏月亮（1/2）

秋日的天空是一种澄澈高远的蓝，几缕薄云如同被扯散的棉絮，漫无目的地漂浮着。阳光失去了夏日的酷烈，变得温煦而明亮，透过操场边开始泛黄、枝叶疏朗的梧桐，在塑胶跑道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影。高一学年的秋季运动会，就在这样爽朗的天气里，对以文科生为主的六班而言，却更像是一场明知胜算无几的“荣誉保卫战”。班里没有体育特长生，想在竞技项目上夺魁堪称奢望。大家的优势更多体现在笔尖——为广播站撰写一篇篇激情洋溢的加油稿。“看，高一六班正迈着整齐的步伐向我们走来，他们朝气蓬勃，如五月的花海……”沈晚星便是这文字军团的主力之一。她的体育成绩如同她此刻望向跑道的眼神，带着些许怯意，只能用文字为班级摇旗呐喊。

运动会接近尾声，西斜的日光将操场一侧的看台染成了暖金色。女子3000米项目即将开始，那暗红色的环形跑道，在阳光下延伸，仿佛一条无尽的征途。原本报名的女生因身体原因无法参赛。按照规则，即使获得最后一名，也能为班级赢得宝贵的1分。就是这区区1分，让沈晚星不知从哪里涌上一股勇气，站到了班主任面前。远处，杨树的叶子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窃窃私语。

“老师，让我试试吧。倒数第一也有名次，也有分。”（沈晚星脑子一定是进水了！！！！）

班主任看着眼前这个身形纤细、仿佛一阵秋风就能吹走的女孩，眉头微蹙：“晚星，你的心意老师明白，但这分咱们不要也行，3000米很累人的。”

“我能坚持下来的，”沈晚星的语气带着一种罕见的执拗，目光落在跑道尽头那面迎风招展的彩旗上，“只要我能跑完全程，就能拿到那3分。这3分，比我写多少篇稿子都更有力。”

就这样，她站上了被阳光晒得有些发烫的跑道。3000米，七圈半，白线在眼前延伸，仿佛没有尽头。她穿着那套自己觉得最利落的紫色运动背心和喇叭牛仔裤（穿着牛仔裤跑三千米，这个疯子是头一个！）露出的手臂和腿在秋风中感到一丝凉意。短发也仔细掖到耳后。跑道上的其他选手，多半是其他班的体育生，肌肉线条流畅，眼神锐利，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二十三个班，色彩斑斓的看台人声鼎沸。总有几个熟悉的面孔，是她初中时的同学。她能想象到那些方向传来的低语：“看，那不是沈晚星吗？她怎么也来跑三千？”“六班是没人了吗？”……这些无形的目光像带着刺的藤蔓，缠绕着她，让她心里紧张得如同擂鼓，小腿甚至有些发软。可广播里激昂的进行曲，和头顶那片广阔的蓝天，仿佛在催促着她。既然已经站在这里，就没有退路了。

沈晚星的内心独白：

“心脏快跳出胸腔了……我一定是疯了，为了3分，逞什么英雄？他们都在看我，都在笑话我吧……跑道边的草皮在阳光下绿得刺眼。可是，已经答应了，就不能退缩。李逸乘……他会在那片十二班的看台上吗？他会看到我吗？不行，不能让他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可是，也好想让他知道，我并不是只会写写画画的文弱女生……冲吧，沈晚星，就当是为了那1分，为了班级，也为了……证明给自己看！”

发令枪响，尖锐的声音划破空气。身边的选手们如脱缰野马般冲了出去，带起一阵风。沈晚星立刻就被落在了最后。她很清楚自己的实力，没有盲目去追，只是按照自己的节奏，一步一步地跑着。肺部的灼烧感很快袭来，如同吸入了火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一次抬起都仿佛要对抗大地的引力。才跑过500米，她就已经被倒数第二名甩开了一小段距离。阳光毫无遮挡地照在她身上，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暗红色的跑道上，瞬间洇开一小片深色。但她咬紧牙关，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那似乎永无止境的跑道弧线。

就在她经过高一十二班看台区域时，一种奇异的感觉攫住了她。

那片看台笼罩在金色的光晕中，人群模糊成一片色彩的斑块。但仿佛有一道格外炙热的目光，穿越嘈杂的人声和微凉的秋风，牢牢锁定在她身上。她不敢偏头去确认，却能在脑海里清晰地勾勒出那双眼睛——是李逸乘。他一定在看着她。

李逸乘的内心独白：

“她怎么会在这里？！”看着那个穿着紫色运动服的纤细身影，像一株不合时宜的鸢尾，固执地飘在最后，李逸乘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揪紧了。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面前被阳光晒得温热的栏杆，指节泛白。每一次看到她因为呼吸不畅而微微蹙眉，每一次看到她脚步踉跄、身影在跑道上晃动似乎要摔倒，他的心跳就漏掉一拍。“笨蛋，跑不动就别硬撑啊……”他想冲她喊，声音却堵在喉咙里，只能把所有的担忧和焦灼都压下，化作无声的、紧紧追随的注视。操场上扬起的细小尘埃在光线中飞舞，她的身影在其中时明时暗。“看着她，陪着她，至少用目光……”

赛程过半，夕阳的余晖将整个操场渲染得更加浓烈，影子被拉得很长。沈晚星已经是赛道上孤独的奔跑者，被前面的队伍远远甩开，像一个被遗忘的音符，固执地跳跃在漫长的五线谱上。汗水模糊了视线，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跳声，还有脚下单调的脚步声。跑道边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是在为她一个人鼓劲。嘲笑也好，鼓励也罢，她都听不清了。只有一个念头支撑着她：跑下去，完成它。

“冲啊！”她在心里对自己呐喊，目光掠过终点线那模糊的白色带子，“只要坚持到最后，就是胜利！这3分，我要定了！”

当她终于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腿，踉跄着冲过终点线时，迎接她的不是名次，而是如释重负的虚脱和同学们涌上来的搀扶。天边最后一抹霞光映在她汗湿的脸上，她瘫软在同学怀里，脸色苍白，却对着那片绚烂的天空，露出一个疲惫而满足的笑容。

后来，室友们围着她，七嘴八舌地说：

“晚星，你跑得虽然慢，但姿势还挺优美的，像在跳舞！”

“对啊对啊，秋风吹着你头发飘起来的样子，我们都看见啦！”

“好几个别班的男生都在打听你呢！”

沈晚星只是虚弱的笑着，目光不经意地望向十二班的方向，那里已经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心里却在想：迷倒多少人又怎样呢？我的心，只为他一个人盛开。李逸乘，你看到了吗？我很努力，我不文弱，我有一颗足够坚强的心。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十二班那片已然空旷的看台上，那个沉默的少年，直到她的身影被同学扶走，消失在暮色与人群里，才缓缓松开了紧握良久、已然麻木且沾满栏杆铁锈味的手指。晚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心底那份混杂着心疼、担忧，以及一丝莫名骄傲的情绪，如同这渐浓的夜色，久久未能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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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在晚霞里玩耍，天际残留着一抹淡淡的橘粉，如同画家笔端不经意扫过的水彩。喧嚣散尽的操场此刻显得格外宁静，只有晚风轻轻拂过梧桐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为白日的激情唱着温柔的安眠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