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半夜断桥相对坐(2/2)

天冷加衣——这是我写给你的第37封信里的话。后来在迟珊珊的日记本上,我看到一模一样的句子。原来连关心都是可以复制的,原来我珍视的每个字眼,不过是你转赠他人的伴手礼。

很长一段时间,沈晚星活成了幽灵。绕开12班门口的树,避开迟珊珊常去的食堂窗口,把写信的钢笔锁进抽屉最深处。可某个深夜醒来,还是会下意识摸出枕头下的照片——那是运动会上我们的合影,不知何时已被我撕成两半,又用胶带仔细粘好。裂痕横亘在我们之间,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

这个网名成了最绝妙的讽刺。你说要忠贞不二,可大一的秋天,我就听说你牵起了学长的手。那时我正对着政治课本发呆,唯物主义者这个词突然变得陌生。自从16岁遇见你,沈晚星就成了最虔诚的唯心者,相信心有灵犀,相信一眼万年。

后来沈晚星也遇到过很多人。有眼睛像你的,有声音像你的,有写字姿势像你的。但他们都不是你,又或者,她爱的从来不是真实的你,而是那个被想象力精心修饰过的幻影。

如今沈晚星四十九岁,她掐灭烟头:那时候太年轻...

海平面开始泛白,月光渐渐稀薄。我想起宿舍里那盆绿萝,在我日日以泪洗面的日子里,它竟悄悄枯死了。植物比人诚实,得不到光就坦然赴死,不像我们,总在将死的回忆里反复复活。

该走了。你站起身,朝曙光的方向走去。

沈晚星依然坐在断桥上,看最后一颗星坠入海底。

她想:

那个16岁的我还在奔跑,永远奔跑在2009年午后的长廊里,永远找不到12班,永远在转身时看见刺眼的一幕。而她不知道,十七年后,我们终于学会用沉默埋葬所有未寄出的信。

海风卷起往事,把它们撒成满天飞絮。这一次,再没有人需要在这场雪里寻找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