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一切都停了下来(2/2)
他的意思很明显,我求饶,我后退。
从头到尾都不是我想和你作对,是系统要求,所以你的怒气也别冲着我来。
此时的小丑倒是比游夏最开始见到的多了几分“活人”气,言谈举止也十分像个正常人。
但游夏显然不太不相信眼前这个鬼话连篇的小丑。
在彼此对立的前提下,一人干脆利落的要了另一人的命,才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事。
游夏轻笑一声,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如果杀了你能够直接通关,我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刚才荆棘快要穿透小丑咽喉的时候,游夏面前浮现一行鲜红的小字,禁止直接伤害npc。
小丑能活下来,不是因为他说服了游夏,而是游夏暂时杀不了他。
“真是……太嚣张了……”小丑磨了磨牙,觉得游夏的性格实在很对他的脾气,一时竟然有种遇到知音的感觉。
抓一把自己莫名有些瘙痒的脖子,小丑对游夏道:“你已经完成了第一个任务,再从迷宫走出去就算通关副本。”
游夏的目光从小丑手上扫过,嘴角一缕笑意若隐若现。
“这么干脆?那就饶你一命。”
说完也不再浪费时间,绕过小丑,手中的藤蔓猝然飞出。
和小丑相比,游夏更像那个怪谈游戏的产物,形似人手的藤蔓在他身后挥舞,其密集程度足以令胆子最大的人为之心惊。
无形的香气挥洒,一个个小花苞鼓起不甚明显的脓肿,像是活物一般在藤蔓上颤动。
不可名状,不可直视。
没了小丑的捣乱,只需要短短几分钟,游夏就把所有人偶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那些排列整齐的人偶依次向着两侧挪动,摩擦带来细微的“咯吱”声,让开的道路尽头,挂着一个鲜明的牌子。
混乱迷宫——吊桥出口。
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之上,悬挂着一座摇摇欲坠的吊桥。
捆绑吊桥的绳子是黄白色泛着不明臭味的皮筋,底下的木板粗糙地裹上了一层能看出毛孔纹理的惨白人皮,碎骨轮廓清晰可见,踩上去的触感令人不敢细想。
游夏上桥的前一秒回过头,越过静立不动的人偶,精准地落在了小丑身上。
小丑所携带的夸张色彩在这片灰暗的背景中显得格外刺眼。
“你的东西,还给你。”
游夏扬起手扔给小丑一团被藤蔓包裹的物品。
“我们后会无期。”
小丑接住。
藤蔓自动打开,露出一条手臂和一颗头颅。
前者是被游夏砍断的,后者是被游夏捡到的。
看在小丑识趣的份上,游夏决定放过小丑一马。
他准备抽回种在小丑身上的花苞。
但小丑的脑回路总是十分令人匪夷所思,把那条手臂装上就算了,还把头也给替换了。
取下被涂满颜料的小丑头,换上毫无生气的死人头。
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活了过来,眼角上扬,笑时总带着几分不正经。
游夏瞳孔急剧收缩了一秒。
此时此刻,他心中竟疯狂涌现出一个念头。
留在这里!
不要离开迷宫。
留在这里!
留在这少年身边。
就在这里。
游夏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在彻底迷失之前果断转身离开。
泛动着细碎金光的长发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吹动。
留下的弧度成了映入小丑眼底最后的光芒。
很奇怪。
小丑望着游夏离开的方向,哪怕他的背影已经被浓稠黑暗吞噬。
明明没有完成上面给的考核,将这个玩家永远留下来,失去了再升一级的机会。
可为什么空空荡荡的心脏处,泛起了无法抑制的欢喜。
小丑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耳边响起了游夏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简单且莫名的四个字。
后会无期。
一个是实力强大,心智坚定的通关选手,一个是守关人npc,被束缚在此地的囚徒。
选手通关,npc留在原地,等待下一个挑战者,这是永恒的循环。
他们本就后会无期。
就像两条直线,短暂相交后再次奔向截然不同的道路。
一条不知何时藏入小丑皮肤之下的嫩绿色藤蔓悄无声息的破开了外层薄薄的束缚,从咽喉处探出了娇嫩的小花苞。
随之而来的,是极其强烈无法抗拒的窒息感。
空气被彻底阻断,视野开始模糊,耳边响起嗡鸣。
小丑用手掐住自己的脖颈,竭力想要找到一丝呼吸的余地。
可是在他体内,无数根系正在沿着他的血管神经和肌肉纤维疯狂蔓延,眨眼之间便贯穿全身,吸取他的血肉作为花开的养分。
从始至终,那个看起来冷漠疏离,似乎只专注于通关的选手,都没想过要放过他。
小丑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力量的飞速流逝,开闸泄洪般汹涌地流向那个小小的花苞。
也能闻到一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诡异花香,正从喉咙口不断胀大的花苞中弥漫开来,强势地充斥着自己的鼻腔。
最外层的几片花瓣已经无法抑制地绽开了几片羞怯怯的花瓣。
死亡的阴影近在眼前。
小丑却没有咒骂,挣扎。
在他的眼底深处,翻涌着的,只是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遗憾。
具体在遗憾什么呢。
是遗憾这场游戏结束得太早?
还是遗憾未能和那名特殊的选手“后会有期”……
说不上来。
这种陌生的情绪过于复杂,超出了小丑作为“守关人”被设定的情感模块。
他只是觉得,某种刚刚萌芽的可能性,被硬生生掐断了。
就在那喉间的诡异花朵汲取了足够的养分,花瓣即将彻底舒展,完成最后绽放之时。
一切都在瞬间凝固。
仿佛有一道深埋进潜意识的指令,逼迫着微微张开的花瓣被强行合拢,重新收束成了紧抱的花苞状。
在他体内疯狂延伸攻城略地的根系,也如退潮般急速缩回。
咽喉处被强制撑开的洞口缓慢恢复,仅存的根系拖拽着花苞从咽喉处脱离,蜷缩成了小半截干枯的花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