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带我逃出去(2/2)

走廊很长,灯光昏暗,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

一路都很安静,没有遇到其他病人,也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然而,就在三号走到原本属于他的病房门口时,走在前面的两名男护士同时停下脚步,转过身,伸出手臂,交叉着拦在了门前。

三号游夏停下脚步,微微转过头,用那双没什么神采的眼睛看向他们。

“你那间房厕所的镜子碎了,为了避免发生意外,给你换一间房住。”

其中一名护士僵硬开口。

三号游夏也很是顺从的应了。

此时距离晚上用餐还有六个小时,按照以往的作息,在午餐和问询后,通常会有一段强制性的午休时间。

但鉴于三号今天在接受问询和治疗时表现“稳定”。

虽然有过激的自残行为,但医生评估报告上写下了“可视为患者为抵御病态幻觉,坚守现实认知所做的激烈抗争”。

因此,作为奖励或行为矫正的一部分,应该会被允许拥有一到两个小时的放风时间。

“你的目的就是这个?”

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困在这具躯体内的二号游夏又一次开口,声音里带着冰冷的洞悉和讽刺。“这短暂的放风能给你什么?”

“虚假的放松和自以为是的自由。”

二号游夏情绪淡漠,很少会说出这么直白的刺激话语。

也许是因为一号游夏的离奇消失,又或是新出现的为三号游夏对他的防备怀疑。

三号游夏的嘴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极轻的声音直接响在了意识的深处,“还有,逃出囚笼的生路。”

一秒钟的停顿之后,二号游夏立刻反应过来:“你在装傻,其目的是为了找到机会从精神病院逃走。”

三号游夏什么都没有说。

二号游夏:“你防备心重到连我都骗,可以说是你被记忆塑造出来的性格让你无法相信任何人,但你为什么要忽然在厕所发狂,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见一次那个冒牌货医生吗。”

“不是。”三号游夏否认完又道:“因为我想让你消失。”

想想吧,一个有重大精神疾病的人,一个被各种幻觉和声音折磨了许久的人,在听到脑子里有人说他是另一个自己时会是什么反应。

二号游夏以他属于神明的敏锐感知力开口:“但以你现在对我的态度,说明你在接纳我,并且开始相信我了。”

“变化就出现在回到病房之后,原因又是什么?”

“我本来以为,会经历一次电击治疗呢。”三号游夏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低声喃喃道:“就像之前那样。”

二号游夏声音渐冷:“电击?”

三号游夏语气淡漠,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是啊,我已经经历许多次了,在我的记忆里,打着为我治病的那些医生永远只会用这一招,或许他们并不是医生,因为他们连资格证都没有,说不定就是被找来刻意折磨我的刽子手。”

其实除去电击之外,还有更加狠毒的催眠诱导,对于精神世界本就一团糟糕的游夏来说,这样的手段只会加重他的症状,乃至于将他彻底逼疯。

哪怕他其实不是个疯子,甚至根本没有生病。

“像今天这样,以一种堪称温和的方式记录我的病情,摆出这样一种全心全意为我好,想要治愈我的模样,简直虚假的令人作呕。”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讽刺的冷笑。

二号游夏说出真相:“事实很明显,这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世界,这只是一个诡异的游戏副本,而我就是前来通关这个副本的人。”

就算他们拥有不同的记忆,不同的认知,但他们全部都是游夏。

拥有敏锐且强大的灵魂。

三号游夏对这个听起来匪夷所思的“真相”,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震惊或抗拒。

他甚至在听完了二号更加详细的解释,关于游戏系统,神明选手,那些副本之后,问出了一个直击重点的问题。

“那么,按照你的说法,怎么样才能‘通关’?”

二号游夏:“从这座精神病院里逃出去,但我觉得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出去,因为在你”在你出现之前,还有一个我们的同类,我带着他去往了病院的围墙之外,甚至跳了下去。然后他就消失了,而我再次回到了这间病房里,与一个新的灵魂,也就是你共同存在于这具身体里。”

“你带上一个我翻出了围墙,去了外面。”三号游夏重复了一遍,“你是如何做到的?在这种监视和束缚下。”

二号游夏似乎在斟酌措辞:“虽然这话说出来可能会有点中二……但我确实是一位神明。”

刚才还在说着相信他的游夏:我是不是真的疯了?

“由于某种我尚未完全明了的原因,我绝大部分的神力在这里被封锁、无法使用。”二号游夏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所以,我没办法直接向你展示什么神迹来证明。

不过最后三号游夏还是相信了,并且明显心情很好的样子。

那放松的姿势以及略微上扬的嘴角也在说明着这一点。

“我信你。”三号游夏再次开口时,传递过来某种过度的兴奋,“不是因为你是什么神明。而是因为你刚才说的那句话……”

“你可以带上一个逃出去,是不是也可以带我逃出去?”

二号游夏:“当然。”

用意识说话不受声带影响,三号游夏得到肯定后,声音带着一种符合他此时年龄的鲜活,“离开这座精神病院,是我做梦都在想的事。”

做梦。

他又在做梦了。

游夏能清晰的感知到他现在所处的梦境。

梦境里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惨白的窗帘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吹动,一下下拍打着窗框。

瘦削到几乎皮包骨的手腕无力地垂落在床沿,皮肤下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一根针管扎进那纤细的血管,冰蓝色的药液缓慢推入女人的体内。

少年游夏趴在床尾,脸颊贴着冰冷的金属栏杆,极度的疲惫让他意识昏沉,外间的对话,断断续续传进来。

“.......家属的意思.........持续昏迷........建议.......放弃积极治疗..........”

“放弃治疗”四个字,像烧红的钢针,猛地扎进少年游夏的太阳穴。

他立时像是疯了般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