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水翼与暗影（2/2）

罗伊扫了她一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看了一眼嫣静。此时的少女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看上去精神状态还不错，显然已经从上次兰斯洛特对她的精神冲击中恢复了一些。

“先找个城镇落脚，”罗伊看向西方，在抵达边境之前，应该还有不少同盟国的城镇，“魔族不会等着我们，我们必须加快进度了。”

露娜轻哼一声，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

“随便吧。”

“如果你有什么不满可以离开，”罗伊眉头微皱，面对着露娜的挑衅，罕见地回应道，语气冷冽，“现在面对的是要侵占整个世界的魔族，或者你认为魔族占领了整个大陆以后会放过你们异涟灵族？”

露娜的目光猛地甩向了罗伊，而罗伊丝毫没有避让，两人目光的交汇处，仿佛隐隐有火花迸溅。

“我们还是尽快出发吧，”嫣静突然发声，打破了紧张的气氛，“再在这里浪费时间恐怕天黑之前到不了下一个城镇了。”

露娜冷哼一声，扭过头去，罗伊也收敛目光，走到嫣静身边，小心地将她横抱起来，缓步向西方走去——马车被毁了，马匹也受惊逃跑了，现在他们只能步行了。

嫣静像小猫一样，窝在罗伊的怀里，脑袋轻轻靠着罗伊的肩膀，她微闭的双眼透露出一丝安心，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罗伊的怀抱中找到了片刻的宁静。

露娜紧随其后，眼神中却饱含着不甘。

盔甲和武器的残骸散落在泥泞的道路上，空气中还残留着露娜水系魔法的余韵。罗伊的靴底碾过一块木板——那应该是刚才那波盗匪中木制的盾牌碎片，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窝在他怀里的嫣静轻轻动了动，睫毛微颤，似乎被那声音惊扰。罗伊低头，温柔地看了她一眼，确定刚才的战斗并没有影响到少女。

“放我下来吧，”嫣静的声音比那微风还要轻柔，“我可以自己走。”

说着，她在罗伊的怀里轻轻挣扎着，试图挣脱他的怀抱。

罗伊摇头，手臂反而收得更紧了些。他能感受到来自露娜那如有实质的目光——露娜正悬浮在离地三寸的空中，赤裸的双脚偶尔略过草尖，带起一串水珠，水珠却没有落地，反而像是受什么牵引一样，汇入她背后的水翼。

“还有三十里就到了，”罗伊刻意避开了露娜的方向，对着身后的尤西斯说道，“再坚持一下，我们在日落前……”

“你打算就这么抱着她一直走下去吗？”露娜的声音像冰刀般划破空气，背后的水翼轻轻振动，她一个加速飘到罗伊面前，目光锐利，“还是说，你现在是自以为我是你的保姆，要替你解决这些喽啰了？”

罗伊抬了抬眼皮，瞳孔中闪过一丝紫芒，“你不愿意可以走。”

空气骤然凝固，露娜的水翼中忽然分裂出一条水带，水带环绕在她腰间，好像沸腾般翻滚起来，下一刻，化作无数细针指向罗伊。

尤西斯倒抽一口凉气，他想要念咒文，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你以为我愿意跟着你？”露娜的耳朵泛起奇异的光晕，“如果不是天机大人留下的预言，你……”

“露娜小姐，”嫣静突然从罗伊怀里直起身子，苍白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你还是考虑一下后果。”

露娜微微眯起双眼，粉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她看着嫣静良久，最终冷嗤一声，水针重新化为水滴融入了她的水翼之中。

天机？预言？后果？罗伊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他知道嫣静一定知道些什么，而异涟灵也一定和天机一脉的预言者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但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露娜的出现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意的安排？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曾经问过嫣静，但少女对此却三缄其口。罗伊相信，嫣静不会害自己，可是露娜的出现却让他心中始终悬着一丝怪异的感觉。

露娜转身，飘到队伍最前方，水翼在阳光下泛着波光，“马上要下雨了，”她头也没回，淡淡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疏离，“不想淋湿的赶紧走吧。”

尤西斯抬头看向天空，万里无云，但他来不及质疑，因为罗伊已经抱着嫣静跟了上去，才一会儿的功夫，自己已经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他立刻小跑跟上，走到罗伊的身边，压低声音问道：“蒙多斯老师，她说的预言到底是什么？”

“我也想明知道，”罗伊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疲惫。自从离开了索菲亚大陆，他感觉自己就仿佛一颗棋子进入棋局一般，一直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推着前行。

队伍继续前进，气氛却变得更加沉默。露娜始终飘在最前面，与其他人保持着距离；嫣静依偎在罗伊怀里，双目微阖，似是已经睡着。罗伊抱着她，眉头微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色渐暗，他们终于看到不远处城镇的轮廓。就在这时，露娜突然停了下来，她的水翼蓦然展开，在暮色中泛出幽蓝的光芒。

“不对劲。”她压低声音说道。

罗伊吸了吸鼻子，也感觉到了异常，他看城镇上空——一团黑色密密麻麻的什么东西在城镇上空盘旋，隐隐能听到“嘟嘟”的沙哑叫声。

“秃鹫，”尤西斯似乎认出了那些东西，低声咒骂着，“那里……”

罗伊沉默不语，他们都知道，秃鹫的出现代表着什么。

“还要去吗？”尤西斯看向了罗伊。

露娜的水翼微微振动，无数细小的水珠分裂出来，在她周围形成一片水雾屏障，“你们留在这里，”她头都没回，语气不容置疑，“我先过去看看。”

不等罗伊回应，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雾气中。

尤西斯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却被罗伊瞪了一眼，他只好撇撇嘴。

罗伊没有回答，只是收紧抱着嫣静的双手，默默注视着城镇的方向。这个神秘的异涟灵两次出现救他，但却对自己充满敌意。更何况现在她还跟随着自己，除了说要带自己前往异涟灵族，便再也没有多言了。

他很清楚兰斯洛特的实力，当时他并没有完全昏迷，露娜在这位北魔王面前竟也有一战之力，那露娜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老师……”尤西斯有些担忧地看向罗伊。

罗伊收回目光，低头看了一眼嫣静，轻叹一声，“等吧。”

不多时，露娜便回来了，罗伊注意到，她的水翼上沾着几缕黑色的羽毛，脸色很不好。

“你们还是自己去看一下吧，”面对罗伊询问的目光，她淡淡说道。

暮色如血，将残破的城墙染成了暗红色。罗伊等人站在城镇的入口处，空气中弥漫着腐肉和焦木混合的刺鼻气味，令罗伊怀中的嫣静眉头紧锁。

“这……全都……”尤西斯的声音都在颤抖，他捂住口鼻，但还是挡不住那股腐臭，干呕了几下便不敢再开口了。

露娜面无表情地漂浮进去，赤裸的双足仿佛离地比刚才更高了些，仿佛不愿意触碰到这片被死亡笼罩的土地。

罗伊在结界上隔绝了气味，收紧抱着嫣静的手臂，迈步跟了上去。

整个城镇的土地都被血染红，众人鞋子踩在黏稠的血泥上，发出令人不适的咯吱声。然而，他们走进城镇深处，街道上散落着各种物品——一个破碎的娃娃，半截断剑，翻倒的推车。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里没有一具尸体。

罗伊看向露娜，后者感受到他的目光，冲着地上秃鹫的试图努了努嘴。罗伊蹲下身，仔细检查着秃鹫的尸体，突然，他目光一凝，不顾血污，将手插进秃鹫腹中，摸索了好一阵，掏出一块灰色的晶体。

“魔晶……”尤西斯第一时间认了出来。

“不对，”罗伊沉着脸，仔细看着手中一个拳头大的魔晶，“这些都是普通的秃鹫，为什么会有魔晶？”

魔晶是魔兽的核心，通常只在较为强大的魔兽体内才会形成这么大的。

露娜耸了耸肩。

这个城镇处处透着诡异，整个城镇都覆盖在黏稠的血液中，却看不到一具尸体，甚至连一具枯骨都找不到。

忽然，嫣静猛地睁开眼，指向了不远处的一座残破建筑，张张口想说什么，可似乎完全发不出声音，只是轻轻啊了几声。

罗伊轻抚着嫣静的手臂，让她平静下来，他看了一眼嫣静指着的建筑，与露娜对视一眼，冲着对方点了点头，小心将嫣静放下，对着尤西斯招了招手。

“尤西斯，你带着嫣静跟在我们后面，”嫣静的双脚刚碰到地面就踉跄了一下，尤西斯赶忙上前扶住她。罗伊握着嫣静的手交到了尤西斯手里，小心地抽出短剑，和露娜一左一右走向那座建筑。

这是一座被破坏的教堂，罗伊注意到门口倒着的教廷标志，多马大陆的教廷徽记和索菲亚大陆有些许不同，但总体还是能一眼认出的。

教堂里昏暗阴森，几缕暮光透过残破的屋顶投射下来，才让他们勉强能够看清。教堂内一片狼藉，在高处的神像已然破碎倒塌，而在神像碎片旁，蜷缩着几个身影。

“幸存者？”尤西斯刚想越过罗伊上前，却被露娜一把推回了原地。还不等他控诉露娜的行为，忽然那几个声音抬起了头——空洞的眼窝，干瘪的皮囊，露出森然的白骨。它们的喉咙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

“退后！”露娜的水翼瞬间张开，在众人面前形成一道水幕屏障。

“这是什么？”

“被魔化的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