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前去雷云峰(1/2)
叶馨云伤好之后,并未久留于那座青瓦白墙、竹影婆娑的山居小院。
她是在一个晨光初染的时分起身的——天边尚浮着薄薄一层蟹壳青,檐角悬着几粒将熄未熄的星子,风里裹着山露的清冽与松针微苦的余韵。
她推开木门时,门轴轻响,如一声低语,惊起檐下栖息的灰雀,扑棱棱飞向远处雾霭氤氲的峰峦。
她未回头,只将一方素绢叠得方正,置于案头——那是她亲手绣的半幅《松风听雷图》,松枝虬劲,墨色未干,而雷痕未落,留白处空阔如待叩问的胸襟。她知道,裴清辞会懂这未完成的寓意:不是告别,是奔赴;不是割裂,是延展。
裴清辞立在阶前,并未挽留。他素来寡言,却最擅以静默承托他人奔涌的意志。他只是递来一只青竹筒,竹节温润,内盛三枚紫纹雷枣——非为疗伤,亦非赠别,而是“引信”。
林寻师兄曾言:“雷霆峰上无凡土,一寸岩隙一寸雷;欲纳天威入筋骨,须先以心为引,以血为媒,以静为炉。”这三枚雷枣,便是第一道引信:服之可固神守魄,使心火不躁,令识海澄明,方能在万钧雷霆劈落之际,不坠神思,不溃形骸。叶馨云接过竹筒,指尖触到竹壁上一道极细的刻痕——是裴清辞昨夜所刻,一道蜿蜒如游龙的闪电纹,自筒底盘旋而上,止于筒口,似将未发之雷,悄然封存于方寸之间。
她垂眸一笑,未言谢,只将竹筒系于腰间,那一点微凉,便如一枚沉静的锚,稳住了她体内奔突欲出的灼热渴望。
她此去雷霆峰,并非为寻险,亦非为证勇。而是因一场伤,让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见自己血脉深处的回响——那不是哀鸣,而是低吼;不是退缩,而是蓄势。
那一场重伤,源自她执意独闯“蚀心崖”试炼,妄图以凡躯硬接九重幻境中的心魔劫火。火虽焚尽旧我,却也暴露出筋络中蛰伏已久的滞涩:灵力流转如溪遇石,意念凝结似雾凝霜。
她终于彻悟,自己所缺的,从来不是勤勉,不是悟性,甚至不是机缘——而是“破”的勇气,是“裂”的决绝,是让旧壳在天威之下轰然迸开,让新生在电光石火中抽枝展叶的凛然气魄。而雷霆,正是天地间最古老、最纯粹、最不容置疑的“破”之法则。它不讲情面,不循章法,不允讨价还价;它劈下,即为裁决;它亮起,即是昭示。它不塑造,只淬炼;不修饰,只提纯。她要去的,不是一座山,而是一柄悬于苍穹之上的巨锤,一柄专为锻打魂魄而生的、冷峻而慈悲的巨锤。
雷霆峰,不在寻常舆图之上。它隐于“云断岭”腹地,是连飞鸟亦绕行百里的禁域。林寻师兄当年踏遍千峰,唯在此处驻足七日,观其气象,而后断言:“此峰非峰,乃天之脊骨所化;其势不显于形,而显于声——未见其影,先闻其息;未临其境,已感其压。”
叶馨云依师兄所授“星轨步”穿行于云断岭迷阵。脚下并非坦途,而是由无数悬浮的玄铁碎岩铺就的“星槎道”,每一步落下,岩块便微微震颤,发出低沉嗡鸣,仿佛踩在巨兽沉睡的肋骨之上。
四周云海翻涌,却非柔白,而是铅灰中泛着幽紫,云絮边缘隐隐跃动着细碎银芒,如亿万只微小的眼睛,在无声注视。空气沉重得如同浸透了水的绸缎,每一次呼吸,都需调动丹田深处一丝真元,方能撕开那无形的滞涩。她走得极慢,却极稳。腰间竹筒随步轻叩,三枚雷枣在其中轻轻相碰,发出细微而清越的“叮”声,竟如古钟余韵,在这片压抑的寂静里,凿开一道微小却执拗的清明。
第七日黄昏,她终于踏上雷霆峰真正的山径。那并非石阶,而是整条山脊被一道远古天雷生生劈开后,又经万载风雨打磨而成的“雷痕谷”。
谷底岩石黝黑如墨,表面布满蛛网般细密而炽白的纹路,那是雷火灼烧后凝固的痕迹,至今仍隐隐散发着微温。叶馨云俯身,指尖拂过一道最粗的裂痕,掌心传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麻痒——仿佛有无数微小的电流,在皮肤之下悄然游走,试探,叩问。她闭目,缓缓吐纳,任那麻痒感顺着指尖蔓延至臂弯,再沉入心口。
刹那间,心湖深处,一点幽蓝火苗“噗”地燃起,既非丹火,亦非心火,而是某种更本源、更原始的悸动,如沉睡万年的种子,在雷息的召唤下,第一次顶开了坚硬的种壳。
自此,她便在雷痕谷中安顿下来。栖身之所,是谷腰一处天然石穴,洞口垂挂的并非藤蔓,而是凝固的、半透明的“雷浆”——那是雷霆击中特殊矿脉后,熔融又急速冷却的奇异结晶,薄如蝉翼,却坚韧异常,在风中微微震颤,折射出变幻莫测的靛青与银白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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