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十八岁(2/2)

如果……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

这个念头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刺穿了他所有的伪装和坚持。

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承受这种可能。

什么伦理,什么界限,什么狗屁的叔叔侄女……在可能失去她的恐惧面前,统统变得不堪一击,虚伪可笑。

他只要她平安。

只要她好好的。

飞机一落地,他甚至等不及行李,第一个冲下飞机,开机,拨通周阿姨的电话。

“先生!您到了吗?时晚已经确诊是急性阑尾炎,伴有穿孔迹象,情况比较危急,已经推进手术室了!”周阿姨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

手术室!

沈承聿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

他挂断电话,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机场,坐上早已安排好的车,声音嘶哑地对司机吼道:“市一院!快!”

车子在夜晚的城市街道上疾驰,闯过了一个又一个红灯。

沈承聿靠在椅背上,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他从未如此狼狈,如此失控过。

当他终于赶到医院手术室外时,看到的便是周阿姨红着眼圈、焦急徘徊的身影。

“先生!”周阿姨看到他,像是看到了主心骨。

“她呢?!”沈承聿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目光死死盯着那扇亮着“手术中”红灯、紧闭的大门。

“还在里面……医生说手术有风险,让签字,我、我联系不上您,只好……”周阿姨哽咽着。

沈承聿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住,痛得他弯下了腰,剧烈地喘息着。

风险……签字……

他无法想象,在他缺席的时候,她是如何独自被推入这冰冷的手术室,面对未知的危险。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漫长如同一个世纪。

沈承聿站在手术室外,如同一尊僵硬的石雕,只有紧握的双拳和布满血丝的眼睛,泄露着他内心滔天的巨浪。

不知过了多久,那盏刺眼的红灯终于熄灭了。

手术室门被推开,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

沈承聿几乎是扑了过去,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医生,她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却放松的神情:“手术很成功,阑尾已经切除,虽然有点穿孔,但清理得比较及时。接下来需要好好休养,防止感染。”

一瞬间,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

沈承聿踉跄了一下,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

巨大的庆幸和后怕,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让他眼眶发热,几乎落下泪来。

当陆时晚被护士从手术室推出来时,她还在麻醉昏迷中。

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手背上打着点滴,脆弱得像一个一碰即碎的琉璃娃娃。

沈承聿看着她这副模样,心脏像是被无数细针同时刺中,密密麻麻地疼。

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冰凉的脸颊,指尖却在即将碰到时,猛地顿住,最终只是无比轻柔地,为她拂开了额前一缕被汗水濡湿的碎发。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沈承聿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一动不动地守着。

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她苍白的脸上,仿佛要将这几个月的缺失,一次性补回来。

高墙,在这一夜,因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被狠狠凿开了一道裂痕。

而裂缝之后,是沈承聿再也无法否认、也无法继续逃避的,汹涌澎湃的真实情感。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在他为她拂开碎发的那一刻,陆时晚那沉睡的眼睫,几不可查地,轻轻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