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相处(1/2)

第二天生活阿姨就来报道了。

生活阿姨姓周,是个眉眼温和、手脚利落的中年女人。

她的到来,确实让这间冰冷的公寓多了几分烟火气。

冰箱里不再只有矿泉水和啤酒,开始塞满新鲜的蔬果牛奶;每天准时送达的私厨餐点被周阿姨细心摆盘,甚至还会额外煲上一盅温润的汤水。

然而,物质上的妥帖,并未能融化陆时晚心中的坚冰。

她依旧沉默。

像一道浅淡的影子,在公寓里无声地移动。

大多数时间,她把自己关在次卧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偶尔出来喝水,或是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抱着膝盖,一看窗外就是好几个小时,眼神空茫,仿佛灵魂早已飘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沈承聿试图与她沟通,结果总是不尽如人意。

他问她学校的事情,是否需要他出面办理转学或休学手续。

她只是摇头。

他让周阿姨带她去商场买些女孩子喜欢的衣物饰品,她回来时依旧是那几件素净的衣服,袋子里的东西原封不动。

他甚至尝试着在周末推掉所有工作,待在公寓里,开着电视,制造出一些“家”的声响,但她只是更久地待在自己的房间,连出来喝水的次数都减少了。

沈承聿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

这种挫败感,比失去一个重要的合作项目更甚。

在商场上,他清楚目标,懂得规则,知道如何利用资源和手段去达到目的。

可面对陆时晚,他所有的规则和手段都失效了。

他面对的是一片无声的、悲伤的海洋,他站在岸边,却不知该如何渡航。

这天晚上,沈承聿有个无法推卸的重要应酬。

回到家时,已是深夜十一点多。

公寓里一片黑暗,只有玄关处为他留的一盏小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他脱下带着酒气的外套,松了松领带,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

走到次卧门口,他停下,里面听不到任何动静。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极轻地拧开门把,推开一条缝隙。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他看到陆时晚蜷缩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

他正准备关门,却隐约听到一声极轻的、压抑的抽泣。

他的动作顿住。

那不是梦魇中的呓语,而是清醒的、极力克制的哭声。

细细碎碎,像受伤小兽的呜咽,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清晰地敲打着他的耳膜。

沈承聿的心像是被那细弱的哭声攥住了。

他没有离开,也没有进去,只是沉默地站在门外那片昏暗的光影里,像一个无奈的守卫,听着门内那无处宣泄的悲伤。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里面的哭声渐渐低下去,化为断断续续的抽噎,最终归于沉寂。

他轻轻带上门,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黑暗中,他没有开灯,只是点了一支烟。

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显得格外深沉。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仅仅提供物质保障和表面上的关怀,是远远不够的。

那个孩子,被困在了自己的悲伤里,而他,被隔绝在外。

第二天是周六。沈承聿罕见地没有去公司,也没有在书房处理公务。

上午,周阿姨来打扫做饭,看到沈承聿在家,有些意外,随即了然地笑了笑,轻声对准备躲回房间的陆时晚说:“时晚,今天天气好,要不要和叔叔出去走走?总闷在家里不好。”

陆时晚身体一僵,低着头,手指紧张地抠着衣角。

沈承聿看着她的反应,心中明了。

他放下手中的平板,站起身,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去换衣服,我们出去一趟。”

陆时晚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惊慌和不解,但还是依言默默回了房间。

半个小时后,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了市郊一座环境清幽的墓园外。

沈承聿下车,从后备箱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束白色百合。

他走到副驾驶这边,替陆时晚拉开车门。

当陆时晚看到墓园那庄严肃穆的大门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脚下像生了根,无法挪动分毫。

那双一直空洞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巨大的恐惧和抗拒。

沈承聿没有催促,只是站在她身边,沉默地等待着。

风穿过松柏,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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