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梅的告白（1/2）

“海星”系统升级项目在王烁的主导下，按部就班地推进着。第一阶段针对非核心模块的加固试点已经完成，效果显着，至少从监控数据上看，系统稳定性和抗干扰能力有了明显提升。梭温对此非常满意，在苏奇督面前又多了几分底气。连带着，技术部在王烁的带领下，士气也高涨了不少，俨然成了园区里一股不容忽视的技术力量。

王烁依旧是那个兢兢业业、技术过硬的“林主管”。他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泡在机房，偶尔去梭温办公室汇报进度，或者与其他技术骨干开会讨论。他完美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将所有的焦灼、疑虑和那个寻找陈教授的终极目标，都深深埋藏在“林默”这个身份之下。

然而，紧绷的弦总有被意外拨动的时候。

这天晚上，王烁在机房加班到深夜。大部分技术员已经离开，只有服务器低沉的嗡鸣陪伴着他。他正在审核一份新部署的入侵检测规则集，试图从中找出可能被利用来反向追踪他自身活动的潜在风险。

一阵轻微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王烁眉头微蹙，这个时间点，谁会来机房？

门被轻轻推开，一股淡淡的、与机房格格不入的香水味飘了进来。来人是苏梅，苏奇督的那个女儿。

她今天穿了一件剪裁得体的深色连衣裙，外面披着一件小外套，脸上带着一丝倦意，但眼神却亮得有些异常。她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巧的保温袋。

“林主管，还没下班？”苏梅的声音带着一点沙哑，不如平时那般清脆。

王烁站起身，有些意外：“梅小姐？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刚陪父亲接待完几个……令人不快的客人。”苏梅走到王烁的控制台旁，将保温袋放在桌上，“路过这边，看到灯还亮着，就上来看看。给你带了点夜宵，园区餐厅的虾饺，味道还不错。”

她的举动自然又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亲昵。王烁心中警铃微作，但面上只能露出恰到好处的感谢：“这怎么好意思，让梅小姐费心了。”

“顺手而已。”苏梅摆摆手，目光扫过屏幕上复杂的代码和规则列表，“你总是在忙这些吗？看起来真让人头疼。”

“工作所需。”王烁简略地回答，不动声色地将界面切换到一个相对普通的系统监控面板。

苏梅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小动作，她倚靠在控制台边缘，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沉默了片刻。机房内只剩下空调出风的细微声响。

“林主管，”她忽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王烁，那双平日里带着几分骄纵和漫不经心的眼睛里，此刻却盛满了复杂的情绪，有迷茫，有厌倦，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这个问题问得没头没脑，范围极广。王烁谨慎地回答：“梅小姐指的是？”

“就是这个园区，暗瓦镇，所有的一切。”苏梅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与她身份极不相符的疲惫，“每天看着这些高墙、铁丝网，看着那些人……那些被称为‘猪仔’的人，像货物一样被运进来，又像垃圾一样被处理掉。听着那些为了骗钱而编造的、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你觉得，这一切正常吗？”

王烁的心脏猛地一跳。他万万没想到，苏梅会突然跟他说这些。这是试探？还是真心流露？

他不能表露任何真实的看法，只能继续用“林默”的身份周旋：“梅小姐，我只是个技术人员，负责做好分内的工作。园区如何运作，不是我能置喙的。”

“分内的工作……”苏梅重复了一句，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是啊，每个人都在做‘分内’的工作。我父亲维护着他的权威和利益，查坤将军追逐着更多的金钱和地盘，魏总管着他的‘宝贝仓库’……就连你，林主管，不也是在用自己的技术，让这个庞大的机器运转得更顺畅吗？”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尖锐的讽刺，让王烁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

苏梅没有等他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像是压抑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尽管这个对象可能并不可靠。

“我小时候，其实不在这里。我母亲带着我在曼谷生活，虽然不富裕，但很平静。后来……后来我父亲找到了我们，把我们都接了回来。”她的眼神有些飘忽，仿佛陷入了回忆，“刚开始，我以为他只是个做生意的，有点钱的军阀。直到我慢慢长大，才明白他做的是什么‘生意’……你知道吗？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梦见那些被带走的人，他们看着我，眼神空洞……”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拿起王烁桌上那杯已经冷掉的咖啡，抿了一口，似乎想借此平复情绪。

“我试过跟我父亲说，我不想待在这里，我想离开。可他总是说，外面不安全，这里才是我的家，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为了给我们更好的生活。”她放下杯子，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更好的生活？用无数人的鲜血和绝望堆砌起来的生活吗？”

王烁沉默地听着。他无法判断苏梅这番话有几分真，几分假。或许是养尊处优下滋生出的无聊叛逆和虚伪的良心不安，或许是她真的无法忍受这里的罪恶。但无论如何，这番话从一个关键人物口中说出，其本身就蕴含着巨大的信息和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