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高墙与铁丝网（1/2）

蔬菜仓库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庞大和阴冷。高高的穹顶下，堆积如山的麻袋和板条箱散发着泥土和腐败植物的气息。几盏昏黄的白炽灯在屋顶摇曳，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空气凝滞而潮湿，混合着汗臭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消毒水却又更加刺鼻的味道。

王烁——现在是“阿成”——和其他临时工一样，麻木地将一筐筐蔬菜从卡车上卸下，按照工头粗哑的指令堆放到指定区域。他刻意模仿着其他人迟缓的动作和空洞的眼神，但数据视野却在高效地扫描、记录、分析着一切。

【环境扫描完成。当前区域：园区外围仓储区a区。建筑结构主要为钢筋混凝土，顶部有通风管道系统。监控探头覆盖主要通道，但货物堆积区存在视觉死角。守卫巡逻间隔约15分钟，配备轻型自动武器。】系统冷静地汇报着。

工头是个满脸横肉、穿着油腻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手里拎着一根橡胶棍，不时不耐烦地敲打着旁边的货箱。

“快点！磨磨蹭蹭的，没吃饭吗？！”他朝着一个动作稍慢的工人吼道，“耽误了食堂开饭，把你们全都塞进‘清仓’名单！”

“清仓”…王烁记下了这个词汇。在u盘的照片和记录里，这个词往往意味着生命的终结和价值的最终榨取。

卸完货，工人们被驱赶着集中到仓库一角，蹲在地上休息，等待下一批任务。没有人交谈，每个人都低垂着头，仿佛一群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只有工头和他手下的几个打手在一旁抽烟闲聊，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

“妈的，这鬼天气，仓库里比外面还闷！”一个打手抱怨道。

“知足吧，好歹不用去里面‘办公区’闻那些猪仔的臭味。”另一个嗤笑道，“听说昨天又有两个熬不住，想从楼上跳下来，被电网上烤糊了。”

“自找的！不好好干活，净想些没用的。”工头吐了口唾沫，“赶紧把这边忙完，下午还有一批‘新货’要接。”

“新货？”王烁心中一动，竖起了耳朵。

“从哪来的？”一个打手问。

“北边，‘野人山’那条线。”工头压低了点声音，“刀爷那边弄来的，听说有几个‘成色’不错，说不定能直接送进‘特别护理部’。”

野人山！特别护理部！王烁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似乎印证了“工程师”可能在野人山受伤并被捕获的猜测！而“特别护理部”，听起来就像是“医疗中心”的另一种称呼！

他必须想办法确认。

就在这时，仓库大门被推开，一队穿着白色防护服、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的人推着几辆担架车走了进来。担架上躺着的人被束缚带固定着，一动不动，像是货物一样被搬运。

“妈的，‘医疗部’的人来了，真晦气！”工头低声骂了一句，示意手下和工人们都靠边站。

那些白衣人无视在场的其他人，径直将担架车推向仓库深处一个标有“特殊物资通道”的金属大门。大门需要刷卡和密码才能开启。

【检测到高强度生物隔离信号及低温储藏设备运行声。该通道疑似直通地下区域。】系统提示。

王烁死死盯着那扇门，试图记住开门的过程和那些白衣人的特征。就在这时，其中一个担架上的人似乎恢复了意识，开始微弱地挣扎，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呜咽声。

一个白衣人毫不客气地用手中的电击棒戳了过去！

“嗤啦！”蓝色的电光闪过，那人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彻底不动了。

“老实点！能进‘护理部’是你的福气！”白衣人冷漠地呵斥道，声音透过口罩显得闷闷的。

周围的工人们更加恐惧地低下头，连工头和打手们也露出了些许忌惮的神色。

王烁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但他强迫自己维持着麻木的表情，只是将那个白衣人护目镜下隐约可见的、一道划过眉骨的疤痕记了下来。

担架车被推进了金属大门，消失在幽深的通道里。仓库里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休息时间结束，工头吆喝着让众人去清理隔壁废弃包装物的堆放区。那是一个更加肮脏和混乱的地方，充满了碎纸、塑料和腐烂物的恶臭。

在清理一堆废纸箱时，王烁注意到墙角有一个被丢弃的、破损的电子手环。他趁人不注意，迅速将其捡起藏入袖中。

【物品扫描：低功耗rfid身份手环，已损坏，但内部芯片可能残留部分数据。】系统分析道。

或许能从这里面找到一些关于园区内部结构或人员编号的信息。

清理工作枯燥而漫长。期间，王烁看到了更多园区内部的缩影：一队队眼神空洞的“员工”在守卫押送下前往所谓的“办公区”；听到远处建筑里隐约传来的、如同念经般的统一话术培训声；甚至目睹了一个因为“业绩”不达标而被当众毒打的年轻人，鲜血溅在灰扑扑的地面上，很快就被其他麻木的脚步踩踏模糊。

这里的一切，都在系统地摧毁着人的尊严和希望。

傍晚时分，一天的劳役终于结束。临时工们被集中起来，排着队，在守卫的监视下，走向园区边缘一处用铁皮和木板搭建的、简陋无比的临时工棚。这里就是他们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