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人性的底线（1/2）

后勤部所在的区域与内保队的肃杀氛围截然不同，这里更像一个忙碌而压抑的工厂车间。空气中弥漫着机油、灰尘和纸张混合的沉闷气味，穿着灰色工作服的人员穿梭往来，搬运着各种物资箱，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麻木的疲惫。巨大的货架如同钢铁丛林，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上面堆满了标记着不同编码的货物，其中一些箱子的形状和大小，让王烁的胃部不由得一阵紧缩。

他带着两名苏奇督指派的内保队员——算是监视，也算是协助——走进了调度中心。这里的负责人是一个秃顶、肥胖、满脸油光的中年男人，姓赵，一看到王烁等人，尤其是他们臂上的内保队标志，立刻小跑着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谄媚而紧张的笑容。

“成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请进，快请进！”赵主任搓着手，语气恭敬得近乎卑微。

王烁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目光锐利地扫过调度中心里那些瞬间低下头、假装忙碌的工作人员。“赵主任，奉将军令，调查一些事情。需要调阅你们近期的所有调度记录，尤其是涉及特殊区域和异常操作的。”

“将军令？”赵主任的脸色微微一白，额头瞬间见汗，“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我们后勤部一定全力配合！小张！快！把所有的电子和纸质记录都给成哥调出来！”

王烁没有理会他的慌乱，径直走到主控台前，看似随意地操作起来，实则让系统开始悄无声息地扫描和分析所有数据流。

【正在接入后勤部主数据库……扫描中……】

【警告：因核心任务效率降低，高级数据破解模块访问受限。当前扫描速度下降60%，深度分析功能不可用。】

【检测到多处数据日志存在人为删改痕迹，但无法快速精准定位源头。】

系统的提示让王烁心头一沉。功能限制已经开始显现了。以前或许几分钟就能完成的分析，现在可能需要数倍的时间，而且精度大打折扣。

“成哥，您看……我们后勤部都是按规矩办事的，这……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赵主任凑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试探。

王烁抬起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赵主任，近期有没有发现调度系统有什么异常？比如未经授权的访问？或者……某些通讯频率的异常波动？”

“异常？没有啊！”赵主任立刻摇头，但眼神有一丝闪烁，“我们的系统虽然老了点，但安全措施还是很严格的！除非……除非是内部人员……”他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工作区里一个角落。

王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那个戴着黑框眼镜、正埋头对着屏幕、显得有些紧张的年轻男人——李志明。

“哦？”王烁不动声色，“看来赵主任似乎有些想法？”

“没！没有！”赵主任连忙摆手，但犹豫了一下，又压低声音道，“成哥，我就是随口一说……那个李志明，平时就有点……闷，不太合群，前阵子好像还因为家里的事，情绪不太稳定……当然，这只是我个人感觉，做不得数，做不得数！”

他在不动声色地将嫌疑引向李志明。王烁心中冷笑，这就是园区，为了自保，随时可以踩踏他人。

“情绪不稳定？”王烁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知道了。我们会综合调查。赵主任，麻烦你把所有近期接触过核心调度权限的人员名单列一份给我，包括他们的工作日志。”

“是是是！马上办！”赵主任如蒙大赦，赶紧去准备。

王烁走到李志明的工作台前，敲了敲隔板。李志明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抬起头，眼镜后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你叫李志明？”王烁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是……是，成哥。”李志明的声音有些发抖，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不用紧张，例行询问。”王烁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他的工作屏幕，上面是复杂的物流调度界面，“最近工作还顺利吗？有没有发现系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者……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

他问得很笼统，既像是在调查系统漏洞，又像是在试探他本人。

李志明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系……系统一直挺稳定的。没……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他回答得很快，几乎是不假思索，但这反而显得有些不自然。

王烁盯着他看了几秒，直看得李志明额头冒汗，才缓缓道：“是吗？但我刚才初步查看日志，发现有些访问记录似乎对不上号。你最后一次操作核心调度指令是什么时候？”

这是一个陷阱问题。系统虽然无法精准定位，但模糊扫描显示最近确实有异常访问，时间点很可能与所谓的“信号源”出现时间重叠。

李志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我……我都是按流程操作的……没有……没有违规……”

就在他几乎要崩溃的时候，王烁的通讯器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调度中心压抑的气氛。是屠夫！

王烁皱了皱眉，接通通讯，语气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屠夫队长，我正在执行将军的命令调查后勤部，有什么事？”

通讯器里传来屠夫压抑着狂喜和残忍的声音，背景还有挣扎和呜咽声：“阿成！告诉你个‘好消息’！那只到处乱窜的小老鼠，老子抓到了！就在c7区通往预处理池的管道里！哈哈哈！”

王烁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尽管早有预料，但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他还是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绝望。

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冷声道：“抓住了？那就按照将军的指令，确保‘货物’完整，准备移交转运名单。”

“完整？当然完整！”屠夫的声音带着戏谑和残忍，“不过，这娘们挣扎得厉害，掉了不少头发，蹭破点皮总是在所难免的嘛！你放心，老子心里有数，不会耽误送上‘海鸥号’的！哈哈哈！”

通讯被挂断。王烁握着通讯器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他能想象到阿雅此刻的处境，落在屠夫手里，即便有“相对完整”的命令，也必然少不了羞辱和折磨。

“成哥……您……您没事吧？”李志明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王烁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将翻腾的怒火和无力感强行压回心底。他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李志明，又看了看手中赵主任刚刚递过来的名单，上面李志明的名字赫然在列。

他不能乱。阿雅那边，暂时没有了生命危险，但处境艰难。而眼前这个同样身处漩涡的年轻人，他既然选择了不牺牲他，就要想办法保住他。

“我没事。”王烁站起身，对赵主任和那两名内保队员说道，“初步调查暂时到这里。数据我需要带回去进一步分析。赵主任，名单上这些人，近期暂时冻结其核心调度权限，等待后续通知。在调查清楚之前，后勤部的所有对外通讯和物资调度，必须经过双重核查。”

他没有具体指向任何人，而是采取了范围性的限制措施。这既能符合调查逻辑，避免打草惊蛇，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保护李志明，不让他立刻成为焦点。

“是！成哥！我们一定严格执行！”赵主任连忙保证。

王烁不再多言，拿起拷贝了数据的硬盘，带着两名队员离开了后勤部。走出那沉闷的大门，外面依旧灰暗的天空让他感觉稍微喘过气来。

他需要立刻向苏奇督汇报“初步调查结果”，同时，也要应对阿雅被抓捕后新的局面。

当他再次站在苏奇督办公室门前时，心情比之前更加沉重。他整理了一下表情，推门而入。

苏奇督正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匕首，看到王烁进来，抬了抬眼皮：“后勤部那边有发现？”

“将军，”王烁微微躬身，将硬盘放在桌上，“初步排查，后勤部的调度系统确实存在一些老旧漏洞，有被利用的可能。相关人员的名单和日志已经在这里，需要时间进一步甄别。我已经暂时冻结了嫌疑人员的权限，并加强了调度核查。”

他汇报得滴水不漏，既点出了问题，又没有给出确定结论，为自己争取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