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官威难测,智守桃源(1/2)

关于官府要派兵来查的传言,像一片阴云笼罩在联盟各村上空,人心浮动。尽管忘忧和陈老先生已做了安排,但未知的恐惧仍让村民们寝食难安。田间地头的劳作依旧,但往日的说笑声少了,取而代之的是频繁望向村外官道的焦虑目光。

忘忧却显得异常平静。她每日依旧巡视田间,指导农事,甚至抽空改进了水车链斗的连接方式,使其转动更省力、汲水效率更高。只是,她停留在地势较高的水车旁的时间,明显变长了,目光时常看似无意地扫过远方道路的尽头。

五日后,正值晌午,日头最毒的时候。村口了望的民兵急促地敲响了挂在老槐树下的那面破锣!

“铛!铛!铛!”

刺耳的锣声瞬间打破了村庄的宁静。村民们从田里、从屋里涌出,惊慌地聚向村口。只见尘土飞扬中,一队约二十人的官兵,簇拥着一顶青布小轿,正沿着官道缓缓行来。官兵虽衣甲不算鲜亮,但刀枪在手,步伐整齐,自有一股肃杀之气。为首的是一名骑着瘦马、面色冷硬的队正。

队伍在村口停下,小轿帘掀开,一名穿着青色官袍、面皮白净、留着三缕胡须的中年官员弯腰走了出来。他先是嫌恶地用手帕掸了掸轿帘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才抬起眼皮,慢悠悠地扫了一眼聚在村口、面带惶恐的村民,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此地可是河西村?”那官员声音尖细,带着官腔,“本官乃县衙户房司吏周文远,奉县尊大人之命,前来核查尔等聚众、私设水利、抗缴赋税一事!”他目光落在村中那架显眼的水车上,冷哼一声,“这劳什子,便是尔等私设之物?”

赵老伯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声音带着颤抖:“回……回周大人话,小老儿是村里正赵守田。这水车……是村里为了抗旱,合力建造的,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才……”

“活不下去?”周司吏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活不下去就能目无王法,私设水利了?尔等可知,山川陂泽之利,皆归官有!未经官府准许,擅自取水,便是盗取官产!还有,本官一路行来,见尔等村村相连,互通声气,这不是聚众是什么?说你们抗缴赋税,冤枉了吗?”

他一番连珠炮似的斥责,夹枪带棒,扣下一顶顶大帽子,吓得赵老伯和身后村民面如土色,腿肚子发软,几乎要跪下去。

“大人息怒。”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忘忧从人群后方缓步走出,来到赵老伯身侧,微微躬身行礼。她脸色依旧苍白,身形单薄,但脊背挺直,目光沉静地看着周司吏。

周司吏显然没料到站出来答话的竟是个年轻女子,而且气质如此独特,不由愣了一下,随即面露不屑:“你是何人?此地哪有女子说话的份?”

“民女忘忧,暂居河西村。”忘忧语气不卑不亢,“大人方才所言,民女有几处不明,斗胆请教。”

周司吏嗤笑一声:“哦?你一介村妇,有何不明?”

“大人说,‘山川陂泽之利,皆归官有’。”忘忧抬眼,目光清亮,“然《水部式》有云,‘凡取水灌田,皆依次第,不得擅壅塞’。民女愚见,官有之利,当以利民为先。如今大旱连年,官府赈济不及,村民为活命,依古法造车引水,灌溉荒田,以求皇粮国税不失,何来‘盗取官产’之说?若坐等官府,恐早已饿殍遍野,税源枯竭,于官于民,又有何益?”

她引经据典,条理清晰,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周司吏被问得一怔,他没想到一个村姑竟懂得律法条文,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巧言令色!即便取水情有可原,那尔等各村串联,互通有无,这不是聚众是什么?”

“大人此言差矣。”忘忧从容应对,“村民互助,古已有之,谓之‘乡约’。如今旱情严峻,单村独户难以存活,邻近村落互相帮衬,共用水利,交换农技,只为合力抗旱,保境安民,绝非聚众闹事。若此乃‘聚众’,则天下乡村,皆可定罪矣。”

周司吏被噎得一时语塞,脸色涨红,恼羞成怒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刁妇!本官不与你逞口舌之快!来人啊!先将这私设的水车给我拆了!再将这些村的里正统统带回县衙问话!”

官兵们应声上前,就要动手。

“大人且慢!”一直沉默旁观的陈老先生,此时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他虽衣衫破旧,但举止间仍带着几分昔日的官仪。

周司吏见到陈老先生,又是一愣,觉得此人有些面熟,仔细打量片刻,忽然惊疑道:“你……你可是邻县工房的陈……陈主事?”

陈老先生拱手一礼,淡然道:“老朽陈明远,早已去职,如今只是一介草民,暂居于此。周司吏,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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