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青竹暗影(1/2)
黑虎帮刘四目光刺向泥沼巷时,另一股盘踞此地的势力,却感受到了截然不同的寒意。
泥沼巷及周边几条最破败的街巷,是青竹帮的地盘。
这地盘不大,油水也薄,如同鸡肋。
但“竹叶青”柳眉,这位负责此区域的堂主,却深知一个道理。
再贫瘠的池塘,也得是自己的池塘。任何超出掌控的涟漪,都可能引来窥伺的鳄鱼,甚至是翻起覆巢的巨浪。
青竹帮总堂口设在临渊城南,一座外表不起眼内里却戒备森严的三进宅院。
后院静室中,柳眉正襟危坐。
她约莫三十许,面容姣好,甚至带着几分江南女子的温婉。
此刻她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枚通体碧绿细如牛毛的淬毒钢针,针尖偶尔折射出一点幽蓝的寒芒。
静室门被无声推开,一个穿着青布短褂的中年汉子垂手肃立在门口,此人正是柳眉的心腹,绰号“老蝎”的韩五。
“眉姐,”韩五的声音低沉平稳,“泥沼巷那边,水越来越浑了。”
柳眉眼皮都没抬一下,指尖的钢针如同活物般在她指缝间灵巧地翻转:“说。”
“老瘸子李宏,腿脚确实利索了。昨天有人亲眼看见他在巷口跟人争执,一脚蹬翻了半堵破土墙,那力道,绝不是装出来的。
哑女小芸与烂牙仔那事也做实了,烂牙仔那条膀子废了,医馆的王老头说,像是被铁钳硬生生拧断的。还有那个陈默,”韩五顿了顿,“他弄出火来的事,不止一个人见过。虽然火苗不大,但是邪性得很,不是寻常戏法。”
“码头帮仓库被劫,张铁牛干的?”柳眉的声音清冷,听不出什么情绪。
“八九不离十,码头帮那边疯了,黑鲨那老小子悬红五十万要他的脑袋。
据被打伤的守卫说,那小子挨了几下狠的,跟没事人一样,力气大得邪乎,一拳能砸裂青砖墙。
另外,花蛇那边也栽了个跟头,她带人去堵那个叫红姐的暗娼,结果人没堵着。
手底下有几个伤的很严重,还有几个人回来都跟丢了魂似的,说话颠三倒四,只记得那女人眼睛勾人,花蛇气得砸了半个场子。”
柳眉指尖的钢针倏地停住。
她终于抬起眼,那幽冷的眸光落在韩五身上:“仿佛一夜之间,就冒出来这么奇人异士,还都集中在我这小小的泥沼巷里,呵?”
韩五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腰背挺得更直:“是,而且属下感觉,这背后不太对劲。太巧了,像是有人故意撒了一把种子,等着它们在这烂泥塘里发芽搅浑水。”
“黑虎帮的疯狗什么动静?”柳眉问到了关键。
“刘四的人这两天在泥沼巷外围转悠,像是在踩盘子。动作虽然还算隐蔽,但瞒不过我们的眼线。看样子,他对这些奇人异士也很感兴趣。”
“哼。”柳眉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目光中满是警惕。
“刘四那条疯狗,闻到点腥味就想扑上来撕咬。他以为这些是好控制的棋子?只怕是烫手的火炭,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她将手中那枚碧绿毒针轻轻按在面前的紫檀木茶几上,针尖无声地没入坚硬的木头寸许,只留下一点幽蓝的微芒。
“我不管这些人是真有本事,还是走了狗屎运得了什么邪门玩意儿。
但是他们在我青竹帮的地盘上闹腾,惹来疯狗窥伺,这就是祸根!”
柳眉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传令下去,第一,泥沼巷所有明桩暗哨,眼睛都给我擦亮点!李拐子、小芸、陈默,这三个人是重点!
我要知道他们每天干了什么,见了谁,有什么异常。那个张铁牛和红姐,只要敢在泥沼巷露面,立刻给我按住!”
“第二,让瘦猴带他那组机灵点的生面孔,扮成收破烂走街串巷的货郎,给我钉死在泥沼巷。
特别是陈默那个破窝附近,还有哑女常去捡垃圾的那片废料场。
给我盯死了,看看除了他们三个,还有没有别的种子冒头,或者有什么可疑人物跟他们接触!”
“第三,”柳眉目光扫过那枚没入桌面的毒针,语气森然道,“告诉底下的人,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谁敢把疯狗的探子放进来,或者让这些奇人异士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再闹出大乱子,惊动了官面上的人,就别怪我柳眉不念旧情!”
“是,眉姐,属下这就去办。”韩五心头一凛,躬身领命快步退了出去。
静室里只剩下柳眉一人,她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那枚只露出一点的毒针,眼神穿透静室的窗台,仿佛看到了泥沼巷那片被各方目光锁定的污浊泥潭。
泥沼巷往日里虽然破败混乱,却自有一股底层挣扎求生的喧嚣活力。如今,这活力被一种无形令人窒息的压抑感所取代。
巷子口,那个常年瘫在破草席上晒太阳、等着路人施舍几个铜板的烂眼阿四,浑浊的眼睛似乎比平时睁得大了些,漫无目的地扫视着每一个进出巷口的人影。
巷子中段,一个挑着担子吆喝着“收破烂”的干瘦汉子,吆喝声有气无力,担子晃悠的节奏却异常平稳,他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扫过李拐子那间低矮的窝棚和陈默那扇紧闭的破木门。
在巷尾靠近废料堆的地方,多了个卖麦芽糖的小摊。
摊主是个一脸憨厚的后生,他总是低着头专心熬糖拉糖丝,可当哑女小芸挎着破篮子匆匆走过时,他那憨厚的眼神总会抬起一瞬,锐利地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废料堆的阴影里。
李宏拄着他那根磨得油亮的枣木拐,一瘸一拐地从他那间窝棚里走出来。
他刻意控制着步伐,让那条痊愈的腿依旧显得僵硬无力。
当他走到巷子中段,准备去巷口那口公用水井打水时,那个收破烂的挑着担子,看似不经意地挡在了他前面。
“哟,李老哥,今天气色不错啊?”瘦猴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眼神像钩子一样在李拐子的腿上扫来扫去,“听说您老这腿脚,已经好了?”
李宏闻言,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重重咳嗽几声,带着浓重的痰音:“好?好个屁!老天爷不收我这把老骨头,让我多受几天罪罢了,咳咳,让让,挡道了。”他作势要推开瘦猴的担子,动作依旧透着股虚弱。
就在他抬起那只手,看似无力地推向担子边缘时。
瘦猴眼中精光一闪,左脚极其隐蔽地向前微微一勾!
目标是李拐子那条瘸腿的支撑脚踝!这一下阴狠刁钻,若是真瘸子,必然重心不稳当场摔倒!
千钧一发!
李拐子后背的寒毛瞬间炸起!
不能暴露!绝对不能!
他身体的本能反应甚至快过他的思维。
那条被攻击的瘸腿脚踝以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细微角度,极其自然地向外一撇。
仿佛只是支撑不稳打了个趔趄,同时上半身配合着猛地一晃,手中的破木桶哐当一声脱手砸在地上,水溅了瘦猴一裤腿。
“哎哟!”李拐子顺势哎哟一声,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朝着瘦猴身上歪倒过去!那看似枯瘦的手肘,带着一股沉重力道恰好撞在瘦猴的肋下!
“唔!”瘦猴闷哼一声脸色微变,只觉得被撞的地方一阵钻心的闷痛,气血都翻腾了一下,蹬蹬蹬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差点连担子都翻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踉跄站稳、还在哎哟哎哟揉着腰,一脸痛苦后怕模样的李拐子。
“对,对不住啊,小兄弟,咳咳,老了,腿脚不中用了,现在竟然没站稳了。”
李拐子喘着粗气,一脸惶恐和歉意,弯腰去捡那个破木桶,动作有些迟缓笨拙。
瘦猴捂着肋下那股闷痛感还在,他死死盯着李拐子弯腰时隐隐绷紧的背部肌肉线条,又看看自己湿漉漉的裤腿,眼神有些惊疑不定。
刚才那一下是巧合?
还是这老东西真有古怪?
他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没事,李老哥您慢点,小心点。”
他不再试探,侧身让开了路,但盯着李拐子背影的目光,却更加阴鸷和警惕。
李拐子颤巍巍地打好水,慢慢往回走,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刚才那一瞬的应激反应和伪装,他清晰地感觉到,暗处投来的目光更多了也更冷了。
陈默的破屋里,光线比以往更加昏暗。
所有的缝隙都被他用破布和烂泥堵死,只留下油灯的一点火苗。
桌上,那株散发着幽幽蓝光的阴凝草被小心地供在一个破碗里,成了屋里面唯一的光源。
陈默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阴凝草,又看看自己面前一张品质稍好一些的黄裱纸,还有一碟用阴凝草叶子捣碎混合了某种动物血调成的的暗红色符墨。
他指尖颤抖着,蘸饱了那粘稠冰冷的墨汁,凝聚起全身的精神力,试图将昨夜在乱葬岗引动符火时,那种阴寒力量充盈的感觉重新抓住,画出一张更强大的聚阴引火符。
“阴气引,凝。”他口中念念有词,精神高度集中。
他能感觉到,有了这阴凝草在身边,空气中那稀薄的阴寒气息似乎活跃了一些,丝丝缕缕地向他笔尖汇聚。
突然!
笃!笃!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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