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符文阵的共鸣(1/2)
维萨里站在培养舱中央,颜料盘在手,画笔悬停。
他已经在此处站立近两个小时。工作台被推到一旁,上面摊着数十张草图,每一张都布满复杂的几何图形——三角形嵌套圆形,直线交织成网,弧线如涟漪般扩散。这些都是他设计的灵能符文,理论上,它们应当能构筑一个自我维持的静默场。
理论上。
实际上,问题复杂得多。
维萨里已完成三个符文的绘制。第一个绘于正东方向的舱壁,使用掺有灵能粉末的暗蓝特制颜料。符文成型时发出柔和的嗡鸣,仿佛沉睡的机器被唤醒,随后光芒内敛,在墙面上形成一片更暗的区域,如同将光线吸收了。
第二个符文在正西方向。但当维萨里开始绘制第三个——位于正南方时,第一个符文骤然扭曲。
不是视觉上的扭曲,而是灵能结构的紊乱。维萨里能“看见”符文的能量流开始失序,像受到某种干扰,线条模糊,边缘晕散,如同滴在湿纸上的墨迹。
他停笔上前检查。
第一个符文看起来依旧完整,但在灵能感知中,它正在“排斥”其他符文。并非主动攻击,更像是……磁场中同极相斥的现象。第三个符文尚未完成,能量已被推开,无法稳定成形。
“怎么回事?”巴拉克问道。他正蹲在舱体侧面检查管道接口,闻声抬头。
维萨里眉头紧锁,手指虚按在第一个符文表面,感知能量流动。
“符文互相排斥。”他说,“单个符文可以稳定存在,但两个以上就会相互干扰。三个……或许根本无法完成。”
巴拉克起身,动力靴踏地发出闷响。他走到维萨里身旁,机械义眼调整焦距,仔细扫描符文表面。屏幕上的数据曲线剧烈跳动,仿佛捕捉到了某种不确定的信号。
“能量频率不一致?”技术军士推测。
“频率一致。”维萨里摇头,“问题在于载体。这些符文需要依托于某种稳定的‘基底’才能共存。普通墙壁或地板不够‘均匀’,每一处微小差异都会被放大,导致符文互相干扰。”
“那怎么办?”
维萨里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工作台边,翻阅那些草图,指尖划过纸面,脑中飞速计算。培养舱是标准结构,内壁虽是双层合金,但历经百余年的温度变化与细微形变,表面早已不可能完全平整。这些肉眼难辨的起伏,在灵能层面便是巨大的干扰源。
他需要一种方法,让符文“生长”在更均匀的场中,而非直接绘制于物理表面。
维萨里抬起头,看向奎特斯。
奎特斯一直站在舱门边,背倚门框,似在警戒,又似在观察。他未参与讨论,只是静默地看着,神色平静如一潭深水。
“我需要你帮忙。”维萨里说道。
奎特斯点头走进。
“怎么做?”
“站在这儿。”维萨里指向培养舱正中央,那名凝固阿斯塔特的正前方,“释放你的那种状态。不必深入,只需让‘平静感’弥漫开来,覆盖整个房间。”
奎特斯走到指定位置,闭目。他并未立即行动,而是先调整呼吸——并非深呼吸,只是让气息变得均匀、缓慢,如钟摆般规律。随后他睁眼,目镜后的眼神变得……空茫。
不是失去意识的空洞,而是更深层的空——仿佛所有杂念、情绪与噪音皆已沉淀,唯余纯粹而冰冷的专注。
维萨里感受到了变化。
舱内空气开始转冷。并非温度计可测的寒冷,而是感知上的冷意——如同深秋清晨,寒露未曦,凉气渗入骨髓。光线也变得柔和,并非变暗,而是更均匀;阴影边缘模糊,犹如被水稀释。
最明显的是声音。
培养舱内原有的各种声响——通风系统的嘶嘶声、管道内的液流汩汩声、远方血魂号隐约的噪音——此刻都减弱了。并非音量降低,而是变得……遥远。如同隔着重墙听闻的动静,失去了刺耳的质感,只剩下模糊的回响。
维萨里知道时机已到。
他端起颜料盘,执笔走向正南方向的舱壁。这一次,他没有直接下笔,而是先将画笔悬于墙前数厘米处,闭目以灵能感知奎特斯释放的“场”。
那是一种微妙的感觉。
如同立于平静的湖面,脚下是深厚而稳定的水体,水面无波无纹。能量均匀分布其中,每一点的强度相同,无起伏,无波动,唯有一片令人心安的静止。
维萨里睁眼,开始绘制。
画笔触及墙壁的瞬间,颜料未如之前般渗开或晕染,而是像滴在玻璃上,形成清晰锐利的线条。每一笔都稳而顺,无颤抖,无中断。符文在他笔下逐渐成形——仍是那些几何图形,但这一次,它们显得更“真实”。
并非视觉上的真实,而是存在感的真实。仿佛这些符文本就该在此处,只是曾被隐藏,如今才显露。
第一笔完成。
第二笔交叉。
第三笔闭合。
当整个符文绘制完毕,它没有发出嗡鸣,没有发光,只是……存在着。安静地存在于那里,如同舱壁的一部分,如同早已画好一般。
维萨里后退一步检查。
灵能感知中,这个符文与此前所绘的两个符文之间并无排斥。不仅如此,它们甚至开始产生微弱的共鸣——如同三块磁铁被调整至正确方向,不仅不相斥,反而相互吸引,构成稳定的三角结构。
“成功了。”维萨里低语。
巴拉克走近,以传感器扫描新绘的符文。屏幕上的数据曲线趋于平稳,波动幅度仅余先前十分之一。
“能量稳定性提升百分之九十。”技术军士报告,“符文间干扰系数归零。它们现已成为一个整体。”
维萨里点头,转向奎特斯。
“这种状态能维持多久?”
奎特斯睁眼,那种“空”的感觉缓缓褪去,但舱内的平静并未立即消散,而是如潮水退去般缓慢消融。
“不确定。”他说,“浅层状态可维持数小时。但绘制需精准,我不能分心。”
“那就分批次进行。”维萨里决定,“每日绘两个符文,你每日来协助两小时。六个方位,三日完成。”
巴拉克已在计算:“完成后需调试,测试共鸣强度,调整能量流分布。还需考虑那名凝固的阿斯塔特是否会产生影响——他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被动静滞源。”
维萨里望向培养舱中央那覆满白色霜状物质的身影。在奎特斯的静滞场中,那名阿斯塔特似乎……更清晰了。先前模糊的轮廓变得锐利,霜状物质在均匀光线下呈现出细腻纹理,如同某种晶体在缓慢生长。
“种子需土。”
一个声音在维萨里脑中响起,轻微,而后消失。
维萨里怔了怔,摇头驱散这念头。他回到工作台前,开始调配下一个符文的颜料。
奎特斯走到舱壁旁,注视新绘的符文。视觉上它很普通,只是一些几何线条的组合。但若凝视良久,视线仿佛会被吸入——并非被图案吸引,而是被图案间的“空白”吸引。那些空缺区域比线条本身更……深邃,如同通往某处的门。
他伸手,指尖轻触符文边缘。
触感冰凉,却非金属的凉意,而是更深层的、仿佛从灵魂深处渗出的寒冷。颜料已干,表面光滑,但抚摸时有种奇异的“阻力”——非物理阻力,而是某种更微妙的东西,似在阻止进一步深入。
“别触碰太久。”巴拉克提醒,“这些符文现已与你的静滞印记共鸣。长时间接触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反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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