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疤脸（2/2）

老 k-7 不再理会他，继续引导着仪式。当那股熟悉的、微弱的宁静感开始弥漫时，喋喋不休的疤脸男人突然停了下来。他那只独眼猛地睁开，惊疑不定地扫视着周围，又看向闭目静坐的几人。

他感觉到了。

虽然很微弱，但那种一直萦绕在他脑海里的、战场上的厮杀声和濒死者的惨叫声，似乎……减轻了一点。那种如同附骨之疽的烦躁和暴戾情绪，也像是被一层薄薄的、冰凉的纱巾轻轻覆盖住了。

这感觉转瞬即逝，却真实得让他无法忽视。

仪式结束后，疤脸男人没有再出言嘲讽。他沉默地坐在角落里，独眼时不时地打量着老 k-7，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探究。

第二天，他的伤势似乎好转了一些，能够稍微自如地活动了。他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开始主动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加固枢纽站那个狭窄的入口。他的动作很麻利，带着老兵特有的熟练和效率。

“你以前是星界军？”老 k-7 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突然问道。

疤脸男人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闷声回答：“曾经是。直到我的小队被当成诱饵抛弃在那个被虫子啃光的鬼地方。”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这道疤，不是异形留的，是督战队的链锯剑。”

舱室里一片沉默。巢都工人和断腿年轻人都露出了同情的神色。在这种世道，被自己人背叛，几乎是家常便饭。

“后来呢？”老 k-7 问。

“后来？”疤脸男人冷笑一声，“后来就像条野狗一样活着，哪儿有吃的往哪儿钻，跟混沌崽子们干过仗，也为了块面包跟拾荒的抢过。”他拍了拍腰间，那里别着一把缺少保养但显然见过血的激光手枪，“就靠这个，还有这点不想轻易死掉的念头。”

他转过身，独眼直视着老 k-7。“你们呢？你们靠什么？就靠……那种奇怪的感觉？”

老 k-7 与他对视着，缓缓说道：“我们靠一个承诺。一个最终能让我们彻底休息的承诺。”

“休息？”疤脸男人咀嚼着这个词，独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渴望，有怀疑，也有深深的疲惫。“听起来……真他娘的不错。”

他没有再追问，但接下来的几天，他留了下来。他依旧沉默寡言，对索莫斯的存在不置可否，但也不再出言讥讽。当老 k-7 他们进行沉眠仪式时，他会独自坐在稍远的角落，既不参与，也不打扰，只是闭着眼睛，仿佛在感受着什么。

他的存在，像一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头，在归途会内部激起了涟漪。他带来了外界的残酷信息，也带来了不同的生存哲学。老 k-7 知道，这个人不可能轻易皈依索莫斯，他心中的伤痕和戾气太重了。但他或许，也是一个潜在的、需要那份“安宁”的灵魂，只是他自己还未意识到。

应急灯的光芒下，疤脸男人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显得格外刺眼。他就像这个绝望世界的缩影，充满了暴力和创伤，却在无意识中，被那一丝微弱的、代表“静止”的灰色辉光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