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余烬之路（2/2）

他们失去了逃兵，失去了疤脸男人，现在，连老 k-7 也要离他们而去了吗？

索莫斯的安宁，难道必须以如此沉重的代价来换取吗？

老 k-7 的生命如同沙漏中的细沙，无可挽回地流逝。他躺在冰冷的岩石上，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灰败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死亡的阴影。那双曾闪烁着坚定信念的眼睛，此刻只是茫然地望着洞窟顶部无尽的黑暗，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条最终安宁的归途。

断腿年轻人沉默地守在一旁，金属义肢在岩石上无意识地划动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巢都工人蜷缩在另一边，将头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耸动。伊桑则跪坐在老 k-7 身边，双手轻轻握住他那冰冷的手，试图用自己那微薄的、带着生机的灵能挽留那即将消散的灵魂，尽管他知道这只是徒劳。

通风井底部一片死寂，只有从管道深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风声，像是为将逝者奏响的哀乐。

突然，老 k-7 的身体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他涣散的目光似乎凝聚起最后一点力量，缓缓转向了伊桑。那目光不再茫然，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灵魂的清澈。

“孩子……”他开口了，声音微弱得像蛛丝，却清晰地传入伊桑耳中，也传入旁边两人的心里，“你……听得到吗？”

伊桑用力点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滴落在老 k-7 冰冷的手背上。

“那些声音……那些影子……”老 k-7 断断续续地说，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力气，“它们……不是你的敌人……它们只是……迷路的风……”

伊桑愣住了，不解地看着他。

“索莫斯……不在乎风暴……”老 k-7 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伊桑，看到了他灵魂深处那些喧嚣的亚空间低语，“他只在乎……风暴眼……那片……绝对的……静止……”

他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指向自己的胸口，指向那灵魂印记所在的位置。“这里……就是你的……风暴眼……”

一股明悟如同闪电般击中了伊桑。老 k-7 是在告诉他，不要试图去对抗或驱逐那些灵能噪音和幻象，而是要在自己内心，构建一个如同索莫斯静滞之海般的核心，一个绝对的“静止”之点。让那些喧嚣成为环绕这个核心的、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而不是试图吞噬他的洪流。

“引导他们……”老 k-7 的目光又扫过断腿年轻人和巢都工人，“带他们……找到……安宁……这是……归途……”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目光也逐渐黯淡下去。但他依旧紧紧握着伊桑的手，仿佛要将自己残存的信念、对索莫斯的全部理解，以及守护同伴的责任，通过这最后的接触，传递过去。

“吾名……索莫斯……”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了这句他无数次引导他人默念的祷词，然后，手臂无力地垂落，眼睛缓缓闭上，脸上那痛苦和疲惫的线条，竟奇异地舒展开来，仿佛真的陷入了某种永恒的、无梦的长眠。

他死了。

通风井底部陷入了一片死寂。连那呜咽的风声似乎也停了下来。

断腿年轻人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锈蚀管道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回荡在空旷的黑暗中。巢都工人终于压抑不住，发出了低低的、绝望的哭泣声。

伊桑依旧跪在那里，握着老 k-7 已经冰冷僵硬的手，泪水无声地流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老 k-7 灵魂中那点与索莫斯连接的微光，彻底熄灭了。但同时，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不是灵能的火焰，而是一种更加沉静、更加冰冷的……灰色的辉光。那是老 k-7 临终传递的信念碎片，是对“静止”真意的理解，是一份沉甸甸的、他不知能否承担得起的责任。

他成为了归途会新的、也是唯一的引路人。一个自身尚且难保的、年轻的、恐惧的灵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