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吴三刀的奏折(2/2)
猴子在城头看得真切,连忙回报:“头儿,看着像是自己人,伤得很重!”
李渡眼神一凝,抬手制止了要去开门的士兵:“且慢!问清楚!”
老张会意,趴在垛口厉声喝问:“城下何人?隶属何部?奉谁将令至此?”
其中一名看似头目的伤兵,奄奄一息地哭诉:“我等……是广宁孙将军麾下先锋营……奉命驰援被围的向阳堡……谁知……谁知在这大雾里中了鞑子的埋伏……两千弟兄啊……就……就剩下我们三个逃出来了……” 话语断断续续,充满了绝望与悲怆。
李渡心中剧震,立刻下令打开侧门小缝,将三人迅速接入。仔细检查伤势,确为刀箭新伤,并非作假。喂下热水和食物后,那伤兵头目才断断续续说出了更详细的过程:他们在狭窄的沼泽道上遭遇了毁灭性伏击,滚木礌石封路,箭矢如雨,全军覆没……
“围点打援……不,这是更高级的运动战!” 李渡猛地站起身,眼中爆射出锐利的光芒,“他们利用大雾,自信能及时调动兵力,先打掉我们的援军!现在援军已灭,接下来,就是我们这些孤立的堡垒了!”
消息传开,堡内顿时弥漫起一股绝望的气息。胖子脸色发白:“头儿……没有援军,要是后金主力扑过来,咱们这点人……”
“慌什么!”李渡厉声打断,声音斩钉截铁,强行稳住军心,“我们有坚城,有壕沟,有充足的准备!传令:立刻加固所有防御!将蓄水池的水引上城头,防备火攻!所有拒马重新加固城门!堡内关键位置搭建临时街垒!哨塔了望一刻不能停!”
士兵们在他的指挥下,再次强打精神,投入到紧张的备战中。每个人都明白,真正的生死考验,即将来临。
夜幕降临,浓雾非但未散,反而更加深沉,仿佛凝固的白色恐惧。子夜时分,死寂被彻底打破!
震天的呐喊声如同平地惊雷,从雾海深处炸响!紧接着,无数火把的光芒刺破浓雾,将堡外的天空映照成一片诡异的昏红!人影幢幢,刀枪的反光在雾中闪烁,如同鬼域的军队!
“敌袭——!后金主力攻城了!”
李渡疾步登上东门城楼,只见雾中密密麻麻的后金士兵,如同从地狱涌出的潮水,粗略看去,至少有四五百人!他们扛着云梯,推着包裹铁皮的沉重攻城锤,杀气腾腾地直扑而来!
为首一将,年纪甚轻,约莫二十出头,身着华贵的锦袍,外罩精良锁子甲,头盔上的缨络在火把下格外醒目。
他面容带着几分特有的俊朗,但眉宇间却充满了骄横与不可一世之色,策马立于阵前,用马鞭遥指城头,声如破锣:
“攻城!先给本将军拿下东门!”
李渡目光一寒,运足中气,对着城下大喝:“城下何人通名!本官刀下不斩无名之鬼!”
那年轻将领仿佛受到了莫大侮辱,勃然大怒,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暴戾:“瞎了你的狗眼!听好了!我乃大金皇帝十五子,多铎是也!今日特来取你狗头,踏平此堡!”
“多铎?!”
李渡先是一愣,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荒谬与狂喜的情绪涌上心头!前世记忆如同潮水般涌现。
论打仗皇太极是中规中矩,稳扎稳打,多尔衮是机变狠辣,“神一场,鬼一场”,而眼前这位多铎……那可是史书盖章的“莽夫”、“抢功积极分子”、“虐菜,不不不,他是虐百姓高手”,打仗全凭一股血气之勇,顺风浪逆风投,好大喜功,色厉内荏!除了屠杀平民手段酷烈,真正的战场指挥能力,堪称后金宗室中的“地板砖”!
用水货来形容已经是侮辱水货这两个字了,那是妥妥的低能儿呀!
‘原本以为来的是济尔哈朗那条毒蛇,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甚至考虑了危急时刻的开溜了……没想到,竟然等来了多铎这个“大礼包”!’ 李渡心中瞬间转怒为喜,差点笑出声来。
通天塔这是给我送温暖来了?不把这家伙打出翔来,都对不起这轮回世界的“厚爱”!
他立刻转身,对着因皇子名头而有些骚动的守军,用尽全身力气,发出雷鸣般的大吼,声音清晰地压过了城下的喧嚣:
“兄弟们!都听清楚了!城下这个,就是后金有名的头号大傻子,低能儿多铎!此人打仗全靠吹牛,抢功第一,实战废物!今日他来了,就是给咱们送军功来的!稳住阵脚,看我如何将他捏出屎来!此战,我军必胜!”
这番话粗俗无比,却极具穿透力!守军士兵们先是一愣,随即看到李渡那充满自信甚至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神,原本的恐惧竟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荒诞的勇气——跟一个“大傻子”打仗,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城下的多铎听得清清楚楚,他生平最恨别人说他无脑,此刻被当众辱骂,气得差点从马背上栽下去,脸色由红转青,疯狂挥舞着马鞭:“攻城!攻城!给我杀光他们!一个不留!我要把这破堡碾为齑粉!”
在他的严令下,后金士兵如同潮水般涌向东门!攻城锤“咚”地一声重重撞在包铁木门上,整个门楼为之震颤!无数云梯瞬间架上城墙,悍勇的后金步兵口衔利刃,顶着盾牌,开始亡命攀爬!
“放箭!瞄准云梯和攻城锤!”李渡冷静下令,“擂木!滚石!给我砸!”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箭矢带着凄厉的呼啸钻入浓雾,不时传来中箭者的惨嚎。沉重的擂木和边缘锋利的滚石沿着城墙斜面轰然落下,砸得云梯断裂,爬在半途的后金兵如下饺子般跌落,筋断骨折!
然而,后金兵人数众多,悍不畏死,依旧有人不断爬上城头!胖子怒吼着,如同人形坦克,挥舞着一柄捡来的后金重斧,将刚刚冒头的敌人连人带盾劈下城去。老张则带着长枪手组成枪阵,如同移动的荆棘,精准地刺翻每一个成功登城的敌军。
就在东门战况胶着之际,西门方向突然也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
“百总大人!西门告急!敌军数量众多,攻势猛烈!”传令兵浑身是血地跑来。
白福急得满头大汗,嘶声道:“百总!我们上当了!东门是佯攻,西门才是他们的主攻方向!快调兵支援西门!”
然而,李渡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反而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冷笑。多铎这种莽夫,玩不出太精细的花样,所谓的“声东击西”,在他这里更像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毫无章法。
“猴子!”李渡声音沉稳。
“在!”
“你带二十名老兵,立刻驰援西门!记住,只守不攻,利用街垒和弓弩拖延时间,消耗敌军兵力!没有我的命令,绝不准出击!”
“得令!”猴子毫不迟疑,点了二十名最机敏悍勇的老兵,迅速消失在通往西门的雾霭中。
“李头儿,那东门……”身旁的亲兵担忧地看着依旧蜂拥而至的敌军。
“东门,有我和老张在,塌不了!”李渡深吸一口气,关公刀再次发出嗡鸣,他目光如炬,锁定城下那些疯狂攀爬的身影,“多铎想分兵夹击?老子今天就教教他,什么叫‘重点防御,各个击破’!”
他身形一动,再次化身城头死神,关公刀带着撕裂雾气的厉啸,精准地收割着生命。老张则指挥若定,将有限的兵力运用到极致,东门防线在李渡的亲自坐镇下,如同磐石,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
浓雾之中,灭金堡的攻防战,进入了最残酷、也最考验指挥者智慧与勇气的阶段。而李渡,已然看透了对手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