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逆光而行（1/2）

清晨六点的未来市，天色刚泛起鱼肚白，cbd写字楼的玻璃幕墙还倒映着稀薄的晨星。林昭站在“智远未来”总部大楼的天台上，指尖夹着半根没点燃的烟，俯视着脚下这座即将苏醒的城市。风把他额前的碎发吹得微乱，西装领口沾着点咖啡渍——是沈知意今早煮的那壶，她说要给他“续上一整年的好运”，可他总觉得那味道里藏着点苦涩的预兆。

毕竟，周世昌的动作比他想象中来得更快。

“林哥，人都到齐了。”身后传来陈默的声音。这个从前总缩在技术部角落写代码的小伙子，如今腰杆挺得像根旗杆，手里攥着份盖了红章的集体签名信——那是三百二十七名中层员工连夜写好的维权声明，纸页边缘还带着点未干的墨香。

林昭转身，天台的铁门被推开，挤满了人。有穿工装裤的技术员，裤兜里插着螺丝刀；有穿职业套装的市场部姑娘，睫毛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泪；还有从前对他爱答不理的财务总监，此刻正把一沓厚厚的账本抱在怀里，像抱着什么宝贝。

“周世昌要封我们的嘴，断我们的路。”林昭的声音不大，却被晨风吹得很远，“可我们偏要开口，偏要走路。”

人群里爆发出低低的应和声，有人握紧了拳头，有人摸出了手机——沈知意的深度调查报道已经在各大平台同步推送，标题很直接：《智远未来：被掩盖的996血汗工厂，还是资本游戏的牺牲品？》配图是前天夜里保安驱赶加班员工时，监控拍下的画面：一个姑娘蹲在地上哭，怀里抱着还没写完的项目书。

“他们要舆论，我们就给他们真相。”沈知意从人群里走出来，手里举着台平板，屏幕上是刚弹出的评论：“支持维权！智远未来的员工不是机器！”她的眼睛里带着点林昭熟悉的光，那是从前她在实验室里调试“莫比乌斯环”时才有的，专注又炽热。

“现在，该我们动了。”

……

上午十点，公司大门外的广场上聚满了人。横幅是临时找广告公司印的，墨迹还没干，挂在栏杆上像朵朵暗红色的云。“反对违法裁员”“还我社保”的字样在阳光下格外刺眼，还有人举着用a4纸手写的牌子：“周世昌，你脚下踩的是谁的血汗？”

沈知意站在临时搭起的台子上，麦克风的声音带着点电流的杂音：“各位同事，各位媒体朋友，我们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为了闹事，是为了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尊严，和公道。”

台下爆发出掌声，夹杂着哭声。一个穿蓝色工装的老员工挤到前面，手里举着张泛黄的纸：“我在这公司干了十五年！从搬砖的做到主管，周世昌上台后，说我‘年龄太大，跟不上节奏’，可我儿子还在上学，我老婆还在家等着我寄钱看病！”

人群沸腾了。

周世昌的办公室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他坐在真皮沙发上，手里攥着份文件，指节泛白。手机屏幕亮个不停，是董事会打来的电话，还有投资方发来的质问：“周世昌，你要是搞不定这些员工，我们就换人！”

“反了他们了！”他把文件摔在地上，是份监管局发来的调查函，“关于智远未来劳动纠纷的立案通知”，红章像朵朵血花。

“周总，外面……”秘书战战兢兢地探进头，“监管局的人来了。”

周世昌猛地站起来，领带歪在一边，额头上渗着细汗。他透过百叶窗望出去，广场上的人群像片翻涌的海，沈知意的声音还在飘：“我们不要暴力，我们要说法！”

“收拾东西，去会议室。”他咬着牙说，声音里带着点颤音，“该结束这场闹剧了。”

……

下午三点，会议室里烟雾缭绕。监管局的工作人员坐在长桌前，翻着厚厚的材料；林昭和沈知意坐在对面，身后站着陈默和几个员工代表。周世昌的脸色铁青，手里捏着份协议书：“各位，我们已经和员工代表达成共识，会妥善处理离职补偿……”

“妥善？”沈知意冷笑一声，把平板砸在桌上，“上周被辞退的张姐，到现在还没拿到上个月的工资；技术部的小王，因为拒绝签下自愿离职协议，被保安架着出了大楼——这就是你的妥善？”

监管局的工作人员皱了皱眉，拿起桌上的调查报告：“周先生，我们收到的举报材料里，有三十多份劳动合同纠纷，还有五起涉嫌违法解除劳动关系的案例。”

“这……这是诬陷！”周世昌的声音拔高了些，“有人在背后操纵舆论，故意抹黑公司！”

“操纵舆论？”林昭忽然开口，他从口袋里掏出个u盘，插进桌上的电脑，“这里面，是过去三个月公司裁员的全部流程记录——从hr发出的约谈通知，到保安驱赶员工的监控，再到你签字同意的‘优化名单’。”

屏幕亮起，监控画面里，周世昌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笔，在一份名单上勾勾画画。他的脸在画面里显得格外陌生，嘴角带着点冷笑。

会议室里静得可怕。

监管局的工作人员合上文件夹，语气很平静：“周先生，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关于智远未来涉嫌违法裁员、拖欠工资等问题，我们将依法介入。”

周世昌的手僵在半空中，他望着桌上的u盘，像望着什么可怕的东西。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他的肩膀上，可他却觉得冷得要命。

“你们……你们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他站起来，领带彻底歪在一边，西装上沾着点不知什么时候蹭上的灰尘。

“我们等着。”林昭说，他的声音很轻，却比任何话都有力。

周世昌推开椅子，踉踉跄跄地往外走。路过沈知意的时候，他顿了顿，眼神里带着点恨意，可更多的是慌乱。他没说话，只是快步走了出去，背影像片枯萎的叶子。

……

傍晚六点，广场上的灯亮了。

人群还没散，有人举着手机拍视频，有人抱着花束等着林昭和沈知意。监管局的公告贴在公司大门旁，红纸黑字：“关于智远未来劳动纠纷案，已依法立案调查，公司将进行重组。”

沈知意站在人群里，手里拿着束雏菊，花瓣上还沾着点露水。她望着走出来的林昭，笑着说：“结束了。”

林昭摇摇头，他望着广场上的人群，望着远处亮起的霓虹，说：“没结束，这才刚开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玻璃瓶，里面装着点清水，还有一片小小的叶子——是沈知意今早给他的，“说是能带来好运”。他把瓶子举起来，对着灯光，说：“我们要做的，不是报复谁，是要让以后的智远未来，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

沈知意点头，她把雏菊递给他，花瓣蹭在手背上，有点痒。

人群里爆发出掌声，夹杂着哭声和笑声。一个穿校服的小姑娘挤到前面，仰着头问：“林叔叔，以后我们还能来公司上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