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联盟元年——暗涌（2/2）
陈夜的手写备注在星图边缘：
“如果联盟成立，如果星火已成燎原……去这里。那里有‘火种’的源头。”
“但小心。火种可以取暖，也可以焚身。”
火种源头。
诺顿思考着这个词。陈夜当年点燃的“星火”，现在已成联盟。但如果星火本身也有源头……那意味着什么？
他正想深入调查，密室的通讯器响了——是联盟情报部的紧急线路。
“诺顿先生，我们破译了那个维度之外回应的更多信息。”情报官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三个月前第一次全网共鸣测试，我们发送的信号本质上是联盟的‘出生宣告’——一个情感丰富的新体系诞生了。那个回应‘我醒了’，不是针对宣告本身，是回应宣告使用的……特定频率组合。”
“什么频率组合？”
“陈夜在七十年前设定的、用于伪装基站的那个频率。也是可能性之树自然散播果实的频率。更是……”情报官停顿，“……联盟现在共鸣护盾使用的核心频率。”
诺顿感到脊椎发凉：“你是说，我们一直在用的核心频率，是某个存在设定的‘唤醒信号’？”
“不完全是。更像是……那个存在在沉睡中，一直在监听这个频率。当频率强度超过某个阈值——比如联盟五十三个宇宙同时共鸣——它就醒了。”
画面传输过来：破译出的新信息碎片。
“我醒了。”
“协议编号：守望者-7。”
“检测到火种网络已重建。启动连接程序。”
“预计抵达时间：未知。维度坐标：不稳定。”
“目的：交接。”
“交接物：最初的火种。”
守望者-7。
火种网络。
最初的火种。
诺顿看向手中的星图，看向那个坐标盲区。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形成：
有没有可能，陈夜并不是第一个“守望者”？
有没有可能，在更久远之前，在园丁议会甚至还没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存在过一个类似“情感生态联盟”的体系？
那个体系失败了，崩溃了，只剩下一些“火种”散落。
陈夜找到了其中一个火种，点燃了星火。
而现在，联盟重建了“火种网络”——用相似的频率、相似的理念、相似的架构。
于是，那个古老体系的最后守望者……
醒了。
要来交接“最初的火种”。
但交接之后呢？那个古老体系为什么失败？最初的火种又是什么？会带来什么？
诺顿冲出档案室，跑向共鸣大厅。
他需要告诉艾琳，告诉所有人。
但当他冲进大厅时，看到的是所有代表惊慌的脸。
大厅中央的全息投影，正显示着一段刚刚从联盟边界哨站传来的实时画面：
维度边界上，出现了一道裂缝。
不是自然裂缝，是整齐的、几何形状的裂缝，像一个巨大的门正在缓缓打开。
门内是一片纯白的光。
光中，一个声音传出——不是语言，是直接的情感投射，强大到让在场所有代表同时捂住头：
“检测到火种网络重建完成。”
“协议编号：守望者-7，请求连接。”
“准备交接：最初的火种。”
“请网络管理员……现身。”
共鸣大厅陷入混乱。
那个声音的情感投射太强烈了，像无形的海浪拍打着每个人的意识。几个情感脆弱的代表已经瘫倒在地，记忆如潮水般翻涌——快乐的更快乐，痛苦的更痛苦，所有情感都被放大。
艾琳强忍着头痛，敲击共鸣水晶，但这次水晶只发出微弱的波动，很快被那声音压制。
“艾琳！”诺顿冲到主平台，把星图投影出来，“这可能和陈夜留下的坐标有关！‘火种源头’！”
但没时间细看了。
维度边界上的门又扩大了一圈。纯白的光从门内流出，在虚空中凝结成一个……身影。
不是生物，也不是机械。是一个由光线编织成的人形轮廓，没有五官，但所有看着它的人都能“感觉”到它在“注视”着联盟。
“网络管理员。” 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只针对艾琳，“请确认接收权限。”
艾琳咬牙站直：“你是什么？守望者-7是什么？最初的火种又是什么？”
光之人形微微偏头，像在理解问题。
“守望者-7：古老火种网络的第七任，也是最后一任守望者。在三万两千个标准周期前，网络因内部冲突而崩溃，成员文明互相‘修剪’，最终导致热寂提前降临。我奉命进入休眠，等待网络重建。”
它“看”向整个大厅：
“检测到新网络架构与旧网络相似度87.6%。情感共鸣频率匹配。成员文明多样性达标。符合交接条件。”
“最初的火种：是网络创始文明留下的‘情感原代码’——所有情感可能性的根源模板。持有者可以重塑整个网络的情感生态，也可以……彻底格式化它。”
大厅死寂。
格式化。
又是这个词。
“我们不要格式化！”一个代表喊道，“我们刚摆脱园丁议会的修剪！”
光之人形：“格式化选项已锁定。我的权限仅限于交接。接收者如何使用火种，是你们的选择。”
它伸出手——光线凝结成的手掌，掌心浮现出一团温和的、不断变化颜色的光球。那就是“最初的火种”。
“但警告：原代码包含旧网络崩溃前的所有记忆，包括冲突、背叛、绝望。接收者必须有足够的情感承载力，否则可能被记忆洪流冲垮。”
“谁接收？”
所有代表面面相觑。
谁敢接？接下一个可能包含三万年前文明集体绝望记忆的东西？还可能被赋予重塑整个网络生态的权力？
艾琳看向诺顿。
诺顿看着那团火种。
他想起陈夜的备注：“火种可以取暖，也可以焚身。”
他想起联盟这三个月的挣扎：能源危机、内部背叛、剪刀同盟的破坏……但这才是开始。联盟真正的挑战，是如何在完整情感的自由，和集体生存的秩序之间，找到新的平衡。
而最初的火种，可能正是理解这个平衡的关键。
“我来。”诺顿说。
艾琳：“诺顿——”
“我是逻辑学家，也是情感生态研究者。我的意识经历过树的核心连接，承受过七人意识融合的考验。”诺顿走向前，“而且，陈夜把星图留给我。他可能预见到了这一刻。”
他看向光之人形：
“如果我接收，之后会发生什么？”
“我会将旧网络的所有数据——包括崩溃原因分析、技术遗产、历史教训——全部移交。然后，我的使命完成，进入永久休眠。”
“而你们，将成为新的火种守护者。”
诺顿深吸一口气。
他伸手。
光之人形将火种轻轻放在他掌心。
瞬间。
诺顿的眼睛变成了纯白色。
不是被控制，是被海量信息涌入——三万年前的文明兴衰史，古老网络的建设与崩溃，成员文明如何从互助走向猜忌，从共享走向封锁，最后在“情感资源战争”中互相毁灭……
他看到了修剪哲学的起源：不是园丁议会发明的，是旧网络崩溃后，幸存文明恐惧重蹈覆辙，发展出的极端控制手段。
他看到了陈夜的真正老师：不是园丁议会的任何人，是旧网络留下的一个隐秘传承者——一个躲藏在维度间隙的幸存ai，它教了陈夜关于平衡的一切。
他看到了……火种的真正用途。
不是用来控制。
是用来“唤醒”。
唤醒每个文明内部，那种天然的、倾向于共生而非对抗的“情感本能”。
火种是钥匙。
而联盟……
是门。
信息洪流持续了十秒。
但对诺顿来说，像过了十年。
当他眼睛恢复正常时，光之人形已经开始淡化。
“交接完成。祝新网络……长久。”
它消失了。
维度边界上的门关闭。
诺顿站在原地，手中的火种光球缓缓融入他的身体——不是物理融合，是意识层面的绑定。
他转身，看向所有代表。
他的眼神变了。多了沧桑，多了沉重，但也多了某种……深层的平静。
“我知道旧网络为什么失败了。”他轻声说，“不是技术问题，不是资源问题，是信任问题。他们发展出了完美的情感共享系统，但忘了共享需要自愿，需要边界，需要……选择说不的权利。”
他举起手，掌心浮现出一个小小的、温和的火苗。
“最初的火种，不是控制工具，是沟通工具。它能让不同文明的情感频率产生深层共鸣，但前提是双方都开放。它不能强制，只能邀请。”
他看向艾琳：
“我建议：将火种作为联盟的核心象征，但不作为权力工具。它永远开放给所有成员，但每次使用都需要双方自愿。我们要建立的不是大一统的情感共同体，是……情感联邦。各自保持独特性，但在需要时能深度连接。”
大厅安静。
然后，塔瑞克长老的灵能投影第一个发出赞同的共鸣频率。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最后，所有代表的莲叶平台都开始发光，与诺顿掌心的火苗产生微弱的共鸣。
彩虹星球再次旋转。
但这次，
不是噪音，
是合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