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出鞘(1/2)

周卫国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水潭的石子,在洞穴里激起了层层涟漪。紧张、兴奋、忐忑,还有一丝终于等到这一刻的释然,交织在每个人的脸上。磨砺了这些时日的“刀”,终于要出鞘见血了。

接下来的两天,洞穴里的气氛陡然变得严肃而忙碌。训练不再是基础的潜行和观察,而是转为更具针对性的战术演练。周卫国、老马和李老蔫、万全等人,围着那张由炭笔和简陋纸张拼凑、却凝聚了众人心血的地图,反复推演。

目标明确:日军设在二十里外“野狼峪”的临时补给点。侦察情报显示,那里驻扎着约一个小队的日军,配备两挺轻机枪,一个掷弹筒小组,还有大约一个排的伪军协助守卫。他们正在峪口平整土地,搭建帐篷和堆放物资,似乎打算建立一个长期的前进据点。这对八路军根据地的侧翼构成了直接威胁,也堵住了我们可能向外转移的一条重要通道。

“不能强攻。”周卫国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他们占据峪口有利地形,火力不弱,强攻代价太大,而且容易暴露我们的位置。”

“夜袭?”李老蔫提出建议,这是步兵常用的战术。

“夜袭是个选择,”万全拄着棍子,指着地图上峪口两侧的山梁,“但鬼子肯定有防备,哨兵和照明不会少。而且峪口狭窄,部队展不开,容易被火力压制。”

“那就调虎离山,或者……声东击西。”周卫国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老马,你带几个人,带上那两门掷弹筒(我们自己的和缴获的),半夜时分,在峪口东面那个山头上,给我轰他几下,动静闹大点,吸引鬼子的注意力和火力。”

他看向李老蔫和我们:“李排长,你带着大部分人手,包括你们的人和我们连一部分,从西面山脊悄悄摸下去。等东面打响了,鬼子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你们就快速突进,目标是摧毁他们的物资堆放点,特别是弹药和油料!动作要快,要狠,打了就走,绝不纠缠!”

“我带剩下的人,在西面接应,同时警戒可能从其他方向来的援军。”周卫国最后补充道,目光扫过众人,“记住,我们的目的不是全歼敌人,是破坏,是骚扰,是告诉他们,这山里不欢迎他们!速战速决,安全第一!”

计划已定,立刻开始准备。武器被再次仔细检查和分配。我们这些国民党残兵,大部分还是使用自己的步枪,但李老蔫和几个身手较好的老兵,则换上了八路军的“花机关”冲锋枪,以增强突击火力和近战能力。弹药被平均分发,每个人都在检查自己的子弹袋和手榴弹。那几枚宝贵的集束手榴弹和燃烧瓶,被交给了最可靠的老兵,他们是破坏物资的关键。

万全因为腿伤,被安排在接应组,跟随周卫国行动。他虽然有些不甘,但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没有坚持。他将自己绘制的地图副本和观察到的一些细节,详细地告知了李老蔫和参与突击的骨干。

王指导员则负责后勤和伤员照顾,他默默地将更多的急救包分发到每个人手中,用力拍了拍大家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但眼神里的鼓励和担忧清晰可见。

我抚摸着怀里冰冷的二胡,这一次,它无法跟随我出征了。我将它仔细包好,交给万全:“帮我看着。”

万全接过,重重地点了点头:“小心点,活着回来。”

我检查着我的中正式步枪,刺刀磨得雪亮,子弹压满了弹仓。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混合着紧张和期待的亢奋。这是我们在山林里的第一次主动出击,是对我们这些天所学所练的一次检验。

夜幕如期降临,如同巨大的黑绒布,覆盖了连绵的群山。队伍在洞穴外悄无声息地集合,没有动员,没有口号,只有黑暗中一双双闪烁着坚定光芒的眼睛和压抑的呼吸声。

周卫国做了最后的手势,队伍一分为三。老马带着几个人,背着掷弹筒和少量弹药,像幽灵般消失在东面的山林中。李老蔫深吸一口气,对我们这些突击组成员挥了挥手,低声道:“跟紧我,保持安静,按计划行事!”

我们这一组大约二十人,由李老蔫带领,包括八路军的二柱等几名骨干和我们这边的七八个老兵(我也算在其中)。我们排成一条松散而警惕的纵队,沿着预先选定好的西面山脊路线,开始向野狼峪方向渗透。

山路崎岖,夜色浓重。我们严格按照训练的要求,脚步放得极轻,利用每一处阴影和植被掩护身体。耳朵竖得像兔子,捕捉着周围任何一丝异响。二柱和另一个八路军战士作为尖兵,走在最前面,如同探路的触角。

我紧紧跟在李老蔫身后,努力调整着呼吸,将所有的感官都调动起来。山林在夜晚显得格外静谧,但也危机四伏。我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也能听到远处不知名野兽的低嚎,还有风吹过松林的呜咽。我努力分辨着,试图从中找出任何属于人类活动的痕迹。

行军是缓慢而煎熬的。汗水浸湿了内衣,又被夜风吹得冰冷。腿脚因为长时间的潜行而酸痛,但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人掉队。所有人都明白,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不知过了多久,走在最前面的二柱突然停了下来,举起拳头。整个队伍瞬间凝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二柱伏低身体,仔细倾听了片刻,然后缓缓退回来,对李老蔫低声道:“排长,快到峪口了。能听到下面有动静,像是……有人在搬运东西,还有日语说话声。”

到了!

我们小心翼翼地移动到山脊边缘,借着稀疏的星光和峪口日军营地隐约的火光向下望去。

野狼峪口,地形果然险要。两山夹峙,中间一条小路通往深处。日军的营地就设在峪口相对平坦的地方,几顶帐篷已经支起,周围堆放着不少木箱和物资,用帆布遮盖着。几个探照灯的光柱不时扫过营地周围和两侧的山坡,哨兵的身影在灯光下晃动。隐约能看到日军士兵和伪军活动的身影,以及他们交谈时传来的、模糊的日语和汉语。

防守确实严密。

李老蔫仔细观察着下面的情况,又抬头看了看天色,估算着时间。“找地方隐蔽,等老马那边的信号。”

我们迅速在山脊的灌木丛和岩石后面分散隐蔽起来,如同融入了山体的一部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下面的日军营地似乎并没有异常,巡逻和岗哨按部就班。

我趴在一块冰冷的岩石后面,枪口指着下方的峪口,手指搭在护圈上,感受着金属的冰凉。紧张感如同细密的蛛网,缠绕着心脏。我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二蛋,如果他在这里,一定会兴奋地舔着嘴唇,眼神灼热地盯着下面的目标吧?

突然,东面的天际,猛地亮起了几团耀眼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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