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重建与隐忧(1/2)

石匠铺的焦土之上,硝烟味尚未完全被寒风吹散,一种混杂着悲痛、疲惫与顽强生机的复杂气息,已然如同冻土下的草根,悄然萌发。独立团主力的及时回援,如同一柄重锤,砸碎了鬼子精心布置的围剿铁网,也将石匠铺从覆灭的边缘硬生生拉了回来。但胜利的代价,刻在每一张劫后余生的脸上,刻在这片更加残破的土地上。

我被安置在临时医疗帐篷里,左臂经过清创手术,依旧被绷带层层包裹,固定在胸前,剧痛转为持续的钝痛和麻痒,高烧在药物的作用下渐渐退去,但身体的虚弱感如同附骨之疽。何秀芹和团部军医每天都会来检查换药,他们的脸色凝重,告诉我伤口太深,感染时间过长,即便能保住胳膊,未来的功能也会大受影响。

这意味着,我可能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稳定地端起我那支中正式,进行精准的远程狙杀了。这个认知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心底,比伤口的疼痛更加让人难以忍受。猎手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爪牙,还能被称为猎手吗?

二蛋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他的腿伤也得到了妥善处理,走路依旧有些瘸,但精神头却足了很多。他像是要把之前所有的沉默和压抑都发泄出来,变得有些絮叨,不停地跟我讲着外面的情况。

“哥,周连长带人把鬼子丢下的炮都拉回来了!还有好多枪和子弹!”

“魏叔正带着人清理祠堂那边的废墟,说要先把开会的地方弄起来。”

“何姐她们在教妇女们用缴获的鬼子纱布做绷带……”

“栓柱哥醒了!就是失血太多,还下不了地,老李叔他……”提到牺牲的老李,他的声音会瞬间低落下去,但很快又会振作起来,说起别的事情。

他的眼神里,那种被战争催生出的狠厉和偏执,在安全的环境和周围人(尤其是何秀芹)的关怀下,似乎正在慢慢软化,重新透出一些属于他这个年纪应有的、劫后余生的明亮。但偶尔,在夜深人静,或者听到远处零星枪声(可能是肃清残敌)时,我仍能从他眼底看到一丝迅速隐去的、如同受惊小兽般的警惕和寒意。战争的烙印,并非轻易能够抹去。

周卫国和魏书记忙得脚不沾地。战斗虽然胜利,但烂摊子一大堆。牺牲战士和民兵的遗体需要妥善安葬(山坡上的坟茔又添了新土);伤员需要救治和安置;被毁的窝棚需要重建;缴获的武器弹药需要清点分配;更重要的是,要防备黑石口敌人可能的报复。

一次,周卫国抽空来看我,他坐在我担架旁的木箱上,胡子拉碴,眼窝深陷,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感觉怎么样?”他看着我固定在胸前的胳膊,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死不了。”我扯了扯嘴角,“就是……以后怕是端不稳枪了。”

周卫国沉默了片刻,用力拍了拍我完好的右肩:“端不稳枪,就用脑子!石匠铺能坚持到现在,靠的不是哪一个人的枪法,是大家的心气,是咱们对这片地方的熟悉!你黄大山,不止是个狙击手!”

他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我因可能失去“猎手”身份而迷茫的心上。是啊,老耿、张铁锤,他们也不是光靠枪法。指挥、谋划、凝聚人心……活下去,战斗下去,有很多种方式。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