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孤注与死寂（2/2）

那人影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停止了拍打，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如同游丝般的声音：

“队……队长……是……是我……栓柱……哥……让我……回来……”

栓柱？！王栓柱？！

我的心猛地一跳！也顾不得危险，连忙和赵虎一起，奋力将那个几乎冻僵的人拖进了地窝子。

来人正是跟随王栓柱进山狩猎的一名老兵，我们都叫他老马。他此刻的状态极其糟糕，脸色青紫，嘴唇干裂出血，眉毛胡须上都结满了厚厚的冰霜，棉衣多处被划破，露出里面冻得发黑的皮肉。他几乎是瘫软在地，只有胸口还在微弱地起伏。

“快！拿雪给他搓手脚！小心点，别把皮搓掉了！”魏书记连忙指挥着，和赵虎一起，用雪小心地擦拭着老马冻僵的四肢。

何秀芹也被惊动了，提着那盏昏暗的油灯赶了过来，看到老马的样子，倒吸一口凉气。

好一阵搓揉，又灌下去几口热水，老马才悠悠地吐出一口长长的白气，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但里面充满了巨大的惊恐和后怕。

“老马！怎么回事？栓柱呢？其他人呢？”我蹲下身，急切地追问。

老马看着我们，嘴唇哆嗦着，断断续续地开始了叙述，他的声音嘶哑微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挤出来的：

“我们……进了老林子……很深……一直没找到……大牲口……只有些……小玩意……第三天……在……在黑风沟……遇到了……鬼……鬼子……”

鬼子？！深山里怎么会有鬼子？！

我们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不是……不是大队……是……是小股……穿着白衣服……像……像鬼一样……枪法……准得吓人……”老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他们……埋伏……我们……栓柱哥……让我们分散跑……他……他带着两个人……引开……引开鬼子……”

老马的眼泪混着脸上的冰碴流了下来：“我……我躲在一个雪洞里……一天一夜……才……才敢出来……顺着原路……往回爬……栓柱哥他们……没……没跟上来……”

地窝子里一片死寂，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和老马压抑的抽泣声。

王栓柱他们，遭遇了鬼子的特种部队！在深山里！而且，凶多吉少！

这个噩耗，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地窝子里本就凝重的气氛。魏书记瘫坐在地，失神地望着跳动的火苗。赵虎死死攥着拳头，独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何秀芹闭上了眼睛，肩膀无声地耸动着。

连王栓柱那样的人都……石匠铺，真的还有希望吗？

我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风雪在外面咆哮，仿佛在为石匠铺奏响最后的挽歌。

孤注一掷，换来的却是更加深沉的绝望。

老马带回的消息，不仅没有带来转机，反而将我们推向了更加黑暗的深渊。

石匠铺，仿佛真的变成了一片被世界遗忘的、只有寒风与死寂的……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