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四面楚歌（2/2）

中村的指挥部显然陷入了极大的混乱。原本指向我们这边的探照灯和火力，开始犹豫不定地转向其他传来枪声的方向。村子里，鬼子的叫喊声、哨子声、部队调动的嘈杂声混成一片。他们像是一头被无数马蜂围攻的困兽，虽然獠牙依旧锋利，却被来自四面八方的袭击搅得晕头转向，疲于奔命。

我们小组严格遵守“打了就跑”的原则，在一个射击点最多停留两到三次齐射，无论战果如何，立刻转移。利用对地形的熟悉，我们如同滑溜的泥鳅，在鬼子的火力网缝隙中穿梭，不断从新的角度发起袭击。

我瞄准了一个在废墟间奔跑、似乎要去传达命令的鬼子通信兵。子弹穿过近四百米的距离，将他击倒在半途。刘老嘎则专找那些试图架设机枪或掷弹筒的鬼子下手，他那杆老套筒在这种混乱中，发挥了惊人的威慑力。

老猫的掷弹筒更是成了制造恐慌的利器。他不追求精确命中，而是将榴弹打到鬼子的营区、物资堆放点附近，爆炸声和飞溅的破片，足以让敌人心惊胆战，无法安心组织防御。

这样的袭扰，从黎明一直持续到日上三竿。太阳升高，山林间的雾气散去，但石匠铺周围的枪声和爆炸声却从未真正停歇过。鬼子被折腾得精疲力尽，神经高度紧张。他们的火力反击虽然依旧凶猛，却明显失去了章法，更像是一种被激怒后的盲目宣泄。

我们袭扰小组也付出了代价。一名原民兵战士在转移时，被流弹击中大腿，被迫由另一名战士搀扶撤退。大家的体力和弹药消耗也极大。但看到鬼子那副焦头烂额的模样，每个人都觉得值了。

中午时分，我们接到了暂时撤退、补充休整的命令。沿着隐蔽小路撤回后方临时营地时，我们看到其他方向的袭扰小组也陆续返回，人人脸上都带着疲惫，却也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过瘾！真他娘过瘾！”一个满脸硝烟的老兵咧嘴笑道，“看着小鬼子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比喝了一碗肉汤还痛快！”

营地里的气氛热烈了许多。魏书记组织群众和轻伤员制作的假人、设置的疑阵，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张铁锤忙着汇总各小组的战果和敌情反应。

而就在这时，万全带领的伏击分队也带着战利品凯旋而归了！他们成功伏击了鬼子的一支小型运输队，击毙护卫鬼子十余人，缴获了五辆大车，上面满载着粮食、弹药，甚至还有两箱珍贵的医疗用品和一台完好的野战电话！

“哈哈！这下中村该肉疼了！”万全将缴获的日军小队旗扔在地上，意气风发，“断了他们的补给，看他们能在石匠铺龟缩多久！”

药品被立刻送往何秀芹那里，粮食和弹药则迅速补充到各部队。这台野战电话更是意外之喜，虽然暂时无法直接利用，但其零件和技术价值不小。

周卫国仔细听取了各方面的汇报，脸上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真正的笑容。他拍了拍我和刘老嘎的肩膀：“干得漂亮！你们袭扰小组，就像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悟空，把中村搅得五脏六腑都不得安宁！”

他走到临时用木板搭起的简易沙盘前，指着石匠铺模型说道：“经过这一上午的袭扰和万全他们断其补给，中村现在应该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他兵力收缩，补给困难，士气受挫。但困兽犹斗，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骨干，语气变得斩钉截铁：“我判断，他很可能在两种选择中摇摆：要么，孤注一掷，集中兵力向我们判断的‘主攻’方向突围或反击；要么，继续固守，向外界求援。而无论他选择哪一种，都会进一步暴露他的弱点和意图！”

“那我们下一步？”张铁锤问道。

“继续加压！”周卫国拳头砸在沙盘边缘，“袭扰不能停，而且要加大力度！尤其在他可能突围的方向，给他制造更大的压力，逼他犯错！同时，侦察兵要紧盯县城方向，防备鬼子援军。”

他看向我和刘老嘎：“大山，老嘎，你们熟悉地形，也跟中村交过手。下午的袭扰，你们小组可以更主动一些，甚至可以尝试抵近射击，专门猎杀他的低级军官和技术兵种，进一步瓦解他的指挥系统！”

“是！”我们齐声领命。虽然身体疲惫，但斗志却愈发昂扬。

简单的食物补充和短暂休息后，我们再次出发，融入了那片已然被枪声和硝烟笼罩的山林。石匠铺，这座被敌人占据的焦土家园，此刻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吸引着双方所有的力量和意志。四面楚歌的乐章，才刚刚奏响高潮，而最终决定命运的那一击，正在这连绵不绝的袭扰与反袭扰中，悄然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