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王国的覆灭(1/2)
白色宫殿消失的那一夜,圣巢的天空没有星光。
不是因为地下王国本就看不到星辰,而是因为某种更深层的黑暗降临了——那是希望死去时留下的阴影,是信仰崩塌时产生的虚空,是整个文明意识到自己被抛弃时集体发出的无声尖叫。
消息传播得很快。
第二天黎明,当泪水之城的居民醒来时,他们发现通往古老盆地的所有道路都被封锁了。不是被守卫封锁,而是被现实本身封锁——那些曾经通往白色宫殿的通道现在只通向虚空,踏入其中的虫子会迷失在扭曲的空间里,永远找不到出口。
有人说看到五骑士从那个方向回来,脸上写满了绝望。
有人说听到午夜时分传来钟声,然后什么都没有了。
有人说王已经死了,被瘟疫吞噬了。
但更多的人相信了另一个版本——王逃跑了。
苍白之王沃姆,那个赋予他们智慧的神明,那个建立伟大王国的统治者,那个承诺会保护他们的父亲——逃跑了。
这个认知比瘟疫本身更致命。
当一个人失去希望时,他可能还会挣扎。但当所有人同时失去希望时,整个社会就会崩溃。而圣巢王国在那个清晨,集体失去了希望。
泪水之城的内城广场上,曾经熙熙攘攘的市场变成了暴乱的现场。
王抛弃我们了!一个商人站在喷泉上高喊,他拿走了我们的信仰,给了我们瘟疫,然后逃走了!
我们被出卖了!另一个声音响起,我们效忠他,为他工作,信任他——结果呢?他丢下我们等死!
围观的虫子们发出愤怒的嘶吼。有人开始砸东西,有人点燃了店铺,有人攻击那些还在维持秩序的守卫。
混乱像野火一样蔓延。
负责维持治安的守卫队长试图平息骚乱,但他的声音被淹没在怒吼声中。当一块石头砸中他的头部时,他意识到秩序已经不存在了。
他丢下武器,转身逃跑。因为他也绝望了,他也不想再为一个抛弃他的王战斗。
没有了守卫,暴乱升级了。
商店被洗劫一空,房屋被点燃,雕像被推倒。那座精心建造的空洞骑士纪念碑被愤怒的群众砸碎,碎片散落一地。他们砸碎它不是因为恨空洞骑士,而是因为它代表着沃姆的统治,代表着那个背叛他们的王。
但暴乱很快就被另一种灾难打断了。
就在混乱达到时,封印的裂痕彻底扩大。黑卵圣殿传来震耳欲聋的爆裂声,橙色的光芒如洪水般涌出,照亮了整个遗忘十字路口。
辐光的力量不再受任何限制。
瘟疫像海啸一样席卷圣巢。
那些在广场上暴乱的虫子首当其冲。橙色的雾气从四面八方涌来,触碰到他们的皮肤、渗入他们的呼吸、侵入他们的梦境。
他们没有时间逃跑,甚至没有时间尖叫。
感染在瞬间完成。
一个刚刚还在砸碎商店窗户的工人突然僵住了。他的眼睛变成橙色,嘴里流出发光的液体。他转过身,看向最近的同伴,然后扑了上去。
不是为了拥抱,而是为了杀戮。
整个广场在几分钟内变成了屠宰场。
那些还没有被感染的虫子尖叫着逃散,但橙色的雾气追着他们,无处不在,无孔不入。有些虫子躲进建筑物里,但雾气从门缝、窗户、烟囱涌入。有些虫子跑向城市的边缘,但发现所有出口都被感染者堵住了。
泪水之城在一天之内沦陷了百分之七十。
而这只是开始。
真菌荒地的情况更糟糕。
蘑菇族本就对精神攻击的抵抗力很弱——他们的意识结构松散,思维简单,很容易被外来意志入侵。当瘟疫全面爆发时,他们几乎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负责守护真菌荒地的骑士——如果还有人记得他们的名字——目睹了最可怕的景象。
整片真菌群落在同一时刻被感染了。
不是一个接一个,而是同时。
仿佛辐光的意志直接降临在这片土地上,将所有蘑菇族的心智一瞬间抹去,替换成橙色的疯狂。
数以千计的蘑菇人同时转身,眼睛发出橙色的光。然后他们开始行动——不是混乱的攻击,而是有组织的、协调的行动。
他们像军队一样列队,向着真菌荒地的出口行进,准备将感染扩散到其他区域。
守卫们试图阻止,但根本无法抵挡。每杀死一个感染者,就有十个从孢子云中出现。空气中充满了橙色的孢子,呼吸一口就意味着感染。
战线在几小时内崩溃。
幸存的守卫撤退到荒地边缘,封锁了所有通道,然后看着真菌荒地彻底变成辐光的领地。
水晶山峰的沦陷更加悲壮。
矿工们是圣巢最勤劳的群体,他们在地下深处挖掘水晶,为王国提供珍贵的资源。当瘟疫来临时,他们还在工作,还在坚守岗位,因为他们相信王会解决问题。
但王已经逃走了。
第一批感染者出现在矿井深处。那些独自工作的矿工突然听到同伴的尖叫,赶去查看时发现他眼睛变成了橙色,手中的镐子对准了自己。
战斗在狭窄的矿道中爆发。矿工们用工具自卫,但他们不是战士,不擅长战斗。而且感染者不知疲倦、不知恐惧,即使身体被打得粉碎也会继续攻击。
矿井的监工做出了艰难的决定——封闭矿井。
他下令炸毁主要通道,将感染者困在地下,同时也困住了那些还活着的矿工。数百名工人在绝望的哭喊中被活埋,但监工知道这是必要的牺牲。
如果不封闭矿井,感染会扩散到整个山峰。
爆炸声回荡在水晶山中。巨大的水晶柱碎裂,碎片反射着橙色的光芒,看起来既美丽又恐怖。
但封闭矿井只是延缓了沦陷的速度。
感染者从其他裂缝中爬出来,从被遗忘的旧矿道中涌现,从水晶本身的内部——因为连水晶都开始感染了。
那些记录着王国记忆的水晶现在记录的是疯狂和痛苦。触碰它们的虫子会看到扭曲的幻象,听到辐光的低语,然后加入感染者的行列。
水晶守护者——那个为保护山峰而生的强大存在——最后一个沦陷。它战斗了三天三夜,杀死了数以千计的感染者,但最终还是被数量压倒了。
当它的水晶躯体被橙色光芒填满时,整个水晶山峰在同一瞬间变色了。
从清澈的蓝白色,变成了诡异的橙色。
苍绿之径的苔藓族试图坚持他们的信仰。
他们崇拜那个名为的神秘存在——一个从不露面、从不说话、可能根本不存在的神。正因为这种信仰的模糊性,他们对辐光有一定的抵抗力。
苔藓先知召集了全体族人,试图用仪式来抵御瘟疫。
他们聚集在巨大的乌恩雕像前,唱着古老的圣歌,祈祷着他们的神能够保护他们。橙色的雾气在苍绿之径边缘徘徊,但一时间无法深入这片被信仰保护的土地。
先知高喊,乌恩在保护我们!只要我们虔诚,瘟疫就伤不了我们!
苔藓族民们热烈地回应,歌声更加响亮。
但信仰不是武器,虔诚不能杀敌。
当第一个苔藓教徒因为疲劳而睡着时,辐光就在梦中等着他。醒来时,他的眼睛已经变成橙色。
他混在人群中继续祈祷,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直到仪式结束,人群散去,他突然转身攻击了最近的同伴。
恐慌爆发。
苔藓族民们四散奔逃,但这片狭小的区域没有足够的藏身之处。而且随着越来越多的族人被感染,橙色在苍绿之径中蔓延,将绿色的苔藓染成诡异的双色。
先知试图维持秩序,试图继续祈祷,但当他看到乌恩雕像的眼睛也开始发出橙光时,他的信仰彻底崩溃了。
连神都抛弃我们了...他喃喃自语,然后橙色的液体从他嘴里流出。
苍绿之径在一周内完全沦陷。
但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沦陷了。
螳螂村依然屹立。
当瘟疫席卷整个圣巢时,螳螂族长老下令完全封锁村落。所有通往外界的道路都被切断,所有从外面来的虫子都被拒之门外——即使那意味着拒绝求援的难民。
我们不能让任何可能被感染的存在进入。长老的声音冰冷而坚决。
有难民在门外哭喊,请求庇护,但螳螂守卫无动于衷。他们的职责是保护螳螂村,而非拯救圣巢。
但封锁不意味着安全。
叛徒螳螂——那些选择拥抱感染的堕落者——开始攻击村落。他们曾经是螳螂族的精英战士,现在成了最危险的敌人。
防御战持续了整整一个月。
螳螂守卫日夜不停地战斗,击退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他们的战斗技巧和坚定意志让他们能够在不被感染的情况下击败敌人。
但代价是惨重的。
每一天都有守卫战死。每一次战斗都会留下新的伤口。补给越来越少,战士越来越疲惫。
最终,螳螂领主们不得不亲自上阵。
三位领主站在深邃巢穴入口,面对着数以千计的感染者。他们的战技无可挑剔,动作优雅而致命,每一次挥动长矛都能精确地击杀敌人。
但敌人太多了。
尸体堆积成山,血液汇聚成河。入口处的地面完全被尸体覆盖,后来的感染者不得不踩着同伴的尸体前进。
三位领主不知疲倦地战斗着。他们的盔甲沾满了血迹,武器的刃口都磨损了,但他们没有后退一步。
因为他们是螳螂领主。荣誉不允许他们退却。
战斗持续了七天七夜。
当第七天的黎明到来时,感染者的攻势终于停止了——不是因为他们放弃,而是因为能行动的感染者都已经死在螳螂的长矛下。
三位领主站在尸山上,全身是伤但目光依然坚定。
螳螂村守住了。
代价是数百名守卫的生命,以及无数个不眠之夜。但他们守住了。
蜂巢的情况完全不同。
当瘟疫爆发时,蜂巢已经完全封闭。女王维斯帕在很久以前就预见到了危险,下令切断与外界的所有联系。
蜂群意识保护了他们。
所有蜜蜂的思想都是统一的,都服从于蜂群意识的调配。这种绝对的统一让辐光无法入侵——因为没有个体意志可以被侵蚀,没有个人梦境可以被扭曲。
蜂巢变成了一座孤岛,漂浮在感染的海洋中但保持着完整。
蜜蜂们继续他们的工作——采蜜、建造、守卫、繁衍。对他们来说,外面的世界崩溃与否都无关紧要。蜂巢就是他们的全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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