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白色夫人(1/2)

光芒包围了小骑士。

不是刺眼的强光,而是柔和的、温暖的、让人感到安心的光。

小骑士站在门内,等待眼睛适应这突然的明亮。

渐渐地,周围的景象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房间,比小骑士想象的还要宏伟。

天花板高得几乎看不到顶端,消失在柔和的光雾中。墙壁不是石材或金属,而是完全由活着的植物组成——巨大的树干、交织的藤蔓、盛开的花朵,它们编织在一起,形成有机的、会呼吸的墙壁。

地面铺着厚厚的苔藓,每一步踩上去都柔软如云。苔藓是纯白色的,散发着微弱的荧光,为房间提供部分照明。

但主要的光源来自房间中央。

那里生长着一株植物——不,用这个词都不够准确。

那是一个生命的奇迹,是自然与魔法的完美结合,是超越了普通植物概念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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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骑士慢慢走近,观察那株巨大的存在。

主干从地面升起,粗壮如古代的巨树,直径至少有五米。表面不是粗糙的树皮,而是光滑如丝的白色外壳,像是瓷器或大理石,但又保持着植物的柔软和生命力。

主干向上延伸,在大约十米的高度开始分叉,形成无数枝条。这些枝条不是随意生长的,而是按照某种几何图案,对称而优雅地展开,像是一件精心设计的艺术品。

每一根枝条上都长着叶子——纯白色的叶子,薄如蝉翼,半透明,能够看到内部精致的叶脉结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虽然这里并没有风),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在低语。

从主干和枝条上,延伸出无数藤蔓。这些藤蔓有的连接到墙壁,有的垂向地面,有的悬浮在空中,形成一个复杂的网络。它们不只是装饰,更像是神经系统或血管,将生命能量传递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而在这株巨大植物的核心,在主干和枝条交汇的中心位置,小骑士看到了她。

白色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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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小骑士以为那只是植物的一部分——主干上一个特殊的节点,一个自然形成的突起。

但仔细观察后,它意识到那是一个身影。

一个女性的身影,优雅而高贵,被完全融入植物之中。

白色夫人不是站在植物旁边,也不是坐在植物上。

她就是植物的一部分,或者说,植物是她的一部分。

她的身体由无数白色藤蔓组成,这些藤蔓交织、编织,形成了虫子的身形——躯干、四肢、头部——但每一个部分都是植物,每一寸肌肤都是藤蔓和叶片。

她的下半身完全融入主干,无法分辨哪里是她的身体,哪里是树木。上半身从主干中浮现出来,像是从水中升起的雕像,保持着虫子的形态,但材质是纯粹的植物。

她的手臂由细长的藤蔓编织而成,手指是精致的嫩枝,指尖开着小小的白色花朵。

她的头部保持着虫子的轮廓,但没有坚硬的外壳。脸部由最细腻的花瓣层层叠加形成,创造出柔和的面部特征——闭合的眼睛,温柔的嘴唇,优雅的轮廓。

她的头顶没有触角,取而代之的是花冠——由多种花朵编织而成的冠冕,既是装饰也是权力的象征。

白色夫人的整个身体都在发光——不是强烈的光,而是温柔的、内敛的荧光,像是月光,像是萤火虫,像是生命本身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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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骑士站在植物前方几米处,不敢再靠近。

它感到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敬畏,对神圣存在的本能敬畏。

好奇,对这位传奇人物的强烈好奇。

还有...某种更深层的东西。

一种连接感,一种归属感。

小骑士不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它确实存在。

就在这时,白色夫人的眼睛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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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眼睛...

小骑士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睛。

不是器官意义上的眼睛——白色夫人没有眼球、虹膜或瞳孔。

她的眼睛是两个发光的区域,位于脸部应该有眼睛的位置,散发着柔和的白光。

但透过那光芒,小骑士能感受到视线,能感受到观察,能感受到...理解。

白色夫人在看着它。

不只是用眼睛看,而是用整个存在在感知——通过藤蔓感知小骑士的重量,通过空气感知它的气息,通过某种更神秘的方式感知它的本质。

然后,白色夫人笑了。

不是嘴部的物理运动——她的嘴唇只是花瓣,无法真正移动。

但小骑士能感受到笑容,能感受到温暖,能感受到欢迎。

那是一种超越物理表达的情感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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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

声音响起,不是从白色夫人的中发出,而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从墙壁,从天花板,从地面,从空气本身。

那是白色夫人的声音,但也是整个花园的声音。

她与这个空间完全融为一体,她的话语就是这里的一切在说话。

声音温柔、慈悲,充满母性的关怀。那种温暖让小骑士想起...想起什么?它从未有过母亲,从未被温柔对待。但这个声音唤起了某种原始的、深藏在虚空本质中的记忆。

我等你很久了,我的孩子。

白色夫人的发光眼睛注视着小骑士,目光中满是复杂的情感——欣慰、悲伤、愧疚、希望,所有这些混合在一起。

很久,很久了。

自从你离开深渊,自从你在外界游历,自从你踏入圣巢——我都感知到了。

这片花园是我的延伸,这些植物是我的眼睛和耳朵。你在圣巢的每一步,我都在观望。

小骑士倾听着,没有移动,没有回应(它也无法回应)。

我看到你击败假骑士,看到你穿越泪水之城,看到你与大黄蜂战斗。

我看到你进入奥格瑞姆的梦境,看到你为五骑士的故事而动容。

我看到你穿过我的花园,击败螳螂叛徒,站在德莱雅的遗骸前致敬。

白色夫人的声音变得更加温柔。

你做得很好,我的孩子。你证明了自己不只是虚空,不只是容器。你有意志,有情感,有选择。

你是特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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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骑士微微倾斜头部,表示疑问——特殊?

白色夫人理解了这个姿态。

是的,特殊。你不知道吗?你与其他容器不同。

来,靠近一些。让我好好看看你。

小骑士犹豫了一下,然后向前走了几步。

白色夫人的藤蔓轻轻移动,一根细长的藤蔓延伸出来,轻柔地触碰小骑士的面部。

触感温暖而轻柔,像是母亲的手指在抚摸孩子的脸。

虚空的外壳,但内部有某种...不同。

你有意识,有自我。这在容器中是不应该存在的。

纯粹容器应该是空的,是虚无,是完美的虚空。但你...

白色夫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奇。

你被填充了。不是被辐光填充,不是被瘟疫侵蚀。而是被...某种别的东西。

也许是外界的经历,也许是你自己的选择,也许是虚空本身的变异。

无论如何,你不再是纯粹的容器。你是独特的存在。

藤蔓退回,白色夫人的目光变得深邃。

这既是祝福,也是诅咒。

祝福,因为你有自由意志,可以选择自己的道路。

诅咒,因为你会感到痛苦,会承受情感的重量。

但我想...你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小骑士点了点头。

是的,它已经选择了——选择回到圣巢,选择面对瘟疫,选择完成这个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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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想你一定有很多问题。白色夫人说,关于王国,关于容器,关于...你自己。

我会尽力回答。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少的事情。

作为你的母亲——虽然我从未真正扮演过这个角色——我至少应该给你真相。

白色夫人的身体轻微调整姿势,藤蔓重新排列,让她看起来更像是在面对面交谈。

问吧,我的孩子。或者,如果你无法说话,就用你的行动来表达。我会理解的。

小骑士思考了一下,然后用手指向周围——指向花园,指向她被束缚的状态,做出疑问的姿态。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白色夫人理解了。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被束缚在这里,为什么与植物融合?

她的声音变得悲伤。

这是我的选择,也是我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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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瘟疫第一次爆发时,沃姆制定了容器计划。白色夫人开始讲述,他需要纯粹的虚空生物,没有心智,没有情感,可以封印辐光而不被侵蚀。

但虚空不会自己产生生命。它需要...催化剂。

它需要生命的火花,需要孕育的力量。

所以沃姆来找我。

他说,我是生命的守护者,是植物和生育的女神。只有我能够在虚空中孕育生命。

我同意了。因为我是王后,因为这是我的职责,因为王国需要这个。

白色夫人的声音变得痛苦。

我们前往深渊。沃姆将他的种子与虚空混合,我用我的力量赋予它们生命。

于是,容器们诞生了。

无数的虚空卵,在深渊的黑暗中孵化。每一个都是我们的孩子,每一个都承载着拯救王国的希望。

但几乎所有的都失败了。

虚空太纯粹,太强大,太难以控制。大部分容器在诞生时就崩溃了,化为黑色的液体,重新融入深渊。

那些勉强存活的,也有各种缺陷——有些有心智,有些有情感,有些身体不完整。

它们都被丢弃了。被抛回深渊底部,被留在黑暗中,被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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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骑士听着,胸口感到某种沉重的东西。

它就是那些被抛弃者之一。

只有一个容器看起来完美。白色夫人继续,它没有心智,没有情感,身体完整,虚空纯粹。

那就是空洞骑士。

沃姆欣喜若狂。他将空洞骑士带回白色宫殿,亲自培养,训练它成为最强的战士。

但我知道...白色夫人的声音颤抖,我知道空洞骑士不纯粹。

作为母亲,我能感受到。它有感情,很微弱,但存在。

在沃姆和它长期相处的过程中,那份感情在增长。父子之间的纽带在形成。

我警告过沃姆,但他不听。他太渴望解决方案了,太需要相信空洞骑士是完美的。

于是悲剧发生了。

空洞骑士被封印,辐光被困在它体内。但那微小的感情成为了裂隙。辐光利用那个裂隙,逐渐侵蚀容器,最终突破了封印。

瘟疫再次爆发,王国彻底崩溃。

白色夫人停顿了很久。

而我...我无法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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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创造了那些容器。她的声音充满愧疚,我孕育了它们,然后看着它们被丢弃,被遗忘,被牺牲。

无数的孩子,在深渊中死去。它们从未见过光明,从未感受过温暖,从未被爱过。

它们只是工具,只是实验品,只是达成目的的手段。

我是母亲,但我没有保护它们。我是生命的守护者,但我创造了这么多生命只为让它们死去。

这是我的罪孽。

所以当王国崩溃,当沃姆逃离,当一切都失去意义时——我选择了这个。

白色夫人的藤蔓微微收紧。

我将自己束缚在这里,与植物融为一体,永远无法离开。

这是我的赎罪,也是我的惩罚。

我必须守护这最后一片净土,必须保持清醒,必须承受回忆的痛苦。

我不允许自己死去,不允许自己逃避。我必须活着,必须记住,必须为我的罪行付出代价。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

小骑士能感受到白色夫人深深的悲伤和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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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小骑士做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

它走上前,伸出手,轻轻触碰白色夫人的藤蔓。

那是安慰的姿态,是原谅的表达。

白色夫人微微颤抖。

你...你不恨我吗?

我创造了你,然后抛弃了你。我让你在深渊中受苦,让你在黑暗中孤独。

你不应该恨我吗?

小骑士摇头。

它不恨。

因为它理解——理解绝望会让人做出什么选择,理解责任的重量,理解牺牲的必要性。

白色夫人没有错。或者说,她只是在尽力拯救一切,即使方法不完美。

她已经承受了足够的痛苦。

不需要更多的恨。

你真的很特殊。白色夫人轻声说,不只是因为你的存在方式,更是因为你的心。

虚空应该是冷酷的,空洞的。但你充满了理解和慈悲。

也许...也许这就是希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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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骑士做出新的姿态——指向门外,指向圣巢,做出询问的动作。

关于王国?关于其他秘密?

白色夫人理解了。

你想知道更多。关于圣巢的历史,关于沃姆的决定,关于...大黄蜂?

小骑士点头。

是的,大黄蜂——那个在苍绿之径阻挡它的战士,那个守护王国边缘的孤独身影。

大黄蜂...白色夫人的声音变得复杂,我的女儿,但又不完全是。

她的故事很...复杂。

当沃姆寻找守梦者时,他需要三位愿意牺牲的强大存在。卢瑞恩和莫诺蒙很快同意了,但赫拉...

野兽赫拉,深邃巢穴的女王,蜘蛛的统治者。她与圣巢一直是敌对关系,从未屈服。

但沃姆需要她。她的力量足够强大,她的意志足够坚定。

所以他去找她,提出了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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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拉有一个渴望。白色夫人继续,作为深邃巢穴的女王,她的血统并不高贵。她只是一只普通的蜘蛛,通过力量和智慧登上王位。

但她渴望真正的高贵血统,渴望她的后代能够继承更强大的力量,更尊贵的身份。

而沃姆...沃姆是高等生命,是龙族,是远超虫子的存在。他的血脉是圣巢中最高贵的。

赫拉提出了条件:她愿意成为守梦者,愿意牺牲自己封印辐光——但作为交换,她要求与沃姆诞下一个孩子。

一个拥有王室血统的孩子,一个继承双方力量的孩子。

白色夫人的声音变得苦涩。

沃姆同意了。为了王国,为了完成封印,他同意了这个交易。

他背叛了我。

不,也许不是背叛。也许这也是必要的牺牲,是为了更大目标的妥协。

但无论如何...大黄蜂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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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继承了沃姆的高贵血统和我的生命祝福——因为即使沃姆与赫拉交易,孩子的诞生仍然需要我的力量参与。所有生命都需要。

她也继承了赫拉的战斗本能和野性力量。

她是独特的——既是公主又是野兽,既高贵又野性,既属于光明又属于黑暗。

赫拉完成了交易,成为守梦者,陷入永恒的沉睡。大黄蜂被留在圣巢边缘,由我远程照料,但从未真正有过母亲。

我爱她,真的。白色夫人的声音充满真诚,虽然她的诞生源于背叛,虽然她提醒着我沃姆的选择,但她仍然是我的女儿。

我通过植物送给她食物,通过梦境给她指引,通过意志陪伴她成长。

但我无法给她真正的母爱。因为我被困在这里,因为我背负着罪孽,因为我不配。

大黄蜂在孤独中成长。没有父母的陪伴,没有朋友的关怀,只有职责和使命。

她成为了守护者——守护圣巢,守护王国边缘,守护那些还活着的虫子。

她很强大,很坚定,但也很...孤独。

白色夫人的藤蔓轻轻摇摆,像是在叹息。

如果你在旅途中遇见她,请...请对她好一些。

她装作冷酷,装作不在乎,但内心深处她渴望被理解,被接纳,被爱。

她是我的女儿,但我从未真正履行过母亲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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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骑士点头,表示理解。

它想起在猎犬喷泉广场与大黄蜂的相遇,想起她眼中的孤独和执着。

现在它明白了大黄蜂为什么会那样——她背负着太多,承受着太多,却从未有人分担。

白色夫人继续说:还有容器计划的更多细节,你应该知道。

沃姆在深渊创造了灯塔,用光明压制虚空。那个灯塔至今仍在运作,将虚空限制在深渊底部。

容器们是在特殊的环境中孕育的——虚空与生命的边界,黑暗与光明的交汇。

每个容器都是独特的实验,都是尝试找到完美平衡的努力。

有些容器太虚空了,完全没有形体,只是黑色的影子。

有些容器太生命了,有完整的心智和情感,无法承载辐光。

空洞骑士看起来是完美的平衡——足够的虚空来封印,足够的形体来行动,足够的空白来避免被侵蚀。

但那只是看起来。

真正的平衡...也许根本不存在。

也许任何尝试结合虚空与生命的努力都注定失败。

也许...白色夫人看着小骑士,也许真正的答案不是纯粹,而是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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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骑士倾斜头部,表示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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