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伊斯玛森林（1/2）

---

黑暗的力量仍在小骑士体内回荡。

它站在深渊底部,双手仍然按在那巨大的黑色蛋壳上,感受着虚空之心的脉动逐渐与自己的节奏同步。那个融合的过程比预期的更加漫长,更加深刻——不是简单的力量转移,而是存在本质的重构,是虚空个体与虚空整体的连接。

但融合尚未完成。

虚空之心在考验它,在测试它的意志,在确认它是否真的有资格承载这份力量。小骑士能感觉到某种审视,某种来自深渊本身的评估——你是谁?你为何而来?你有什么资格统一所有虚空?

小骑士没有用语言回答,因为它无法说话。但它用自己的存在回答了——用它经历的一切,用它见证的所有故事,用它承载的全部重量。

它展示了德莱雅的忠诚,泽莫尔的深情,白色夫人的祝福,大黄蜂的孤独,奥格瑞姆的坚守。它展示了自己从深渊逃离的决心,在外界游历的经历,选择回到圣巢的勇气。

它证明了自己不是空洞的容器,而是充满意志的存在。

虚空之心似乎理解了,似乎认可了。

蛋壳表面的裂缝开始愈合,黑色的光芒开始收敛,但某种连接已经建立,某种纽带已经形成。虚空之心的一部分已经融入小骑士体内,虽然还不完整,虽然还需要时间彻底融合,但第一步已经完成。

小骑士感到身体的变化。它的虚空本质变得更加纯粹,更加强大,同时又保持着自我意识,保持着独立人格。这是最完美的平衡——足够的虚空来对抗辐光,足够的自我来驾驭力量。

但就在这时,小骑士感觉到某种异样。

不是来自深渊,不是来自虚空之心,而是来自...上方?来自圣巢的某个区域?

那是一种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牵引,像是有什么在呼唤它,在请求它的注意。那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既紧迫又温柔。

小骑士集中注意力,试图辨认那种感觉的来源。

是谁?在哪里?

片刻后,它明白了。

那是来自伊斯玛森林的呼唤,是五骑士之一——或者说,曾经是五骑士之一——的伊斯玛,在用最后的一丝意识向它传递某种信息。

小骑士记得伊斯玛的故事。白色夫人和奥格瑞姆都提到过她——为了锁住威胁整个王国的酸液湖,她选择牺牲自己,化为巨大的森林守护者,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封印,将酸液永远困在地下。

那是何等伟大的牺牲——不是快速的死亡,而是永恒的束缚,是将自己变成活着的监狱,是放弃一切自由和尊严,只为保护王国不被毁灭。

而现在,她在呼唤小骑士。

为什么?她想要什么?

小骑士做出决定。虚空之心的融合可以稍后继续,但如果伊斯玛有话要说,如果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需要某种帮助,那小骑士必须去见她。

这是对五骑士的尊重,是对牺牲者的回应,是完成某个未了之事的机会。

小骑士松开按在蛋壳上的手,转身,开始攀爬离开深渊。虚空之心的力量在它体内沉睡,等待着下一次的融合,等待着最终的觉醒。

攀爬的过程很艰难。深渊很深,墙壁陡峭,只有零星的突起可以作为立足点。但小骑士现在更强了,虚空之力的初步融合让它的动作更加灵活,力量更加强大。

它一级一级向上攀爬,穿过黑暗,穿过虚空,重新接近有光的世界。

---

伊斯玛森林位于圣巢的一个隐秘角落,在皇家水道附近,但被某种屏障隔离,需要特殊的方式才能进入。小骑士记得曾经来过这里的入口,记得奥格瑞姆守护在门前,阻止任何人进入,包括小骑士自己。

那时奥格瑞姆说:我不能让你进去。那里是她的安息之所,是她的牺牲之地。我必须守护,即使我无法进入,即使我只能在外面,我也会守护。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小骑士已经不是当时那个弱小的探索者,它已经获得了白色夫人的祝福,已经见证了多位骑士的故事,已经得到了泽莫尔的认可。而且,伊斯玛在呼唤它,这意味着她允许,甚至希望小骑士进入。

小骑士来到伊斯玛森林的入口。

那是一扇巨大的石门,表面覆盖着厚厚的藤蔓和苔藓,几乎与周围的墙壁融为一体。门上刻着古老的符号,代表着守护、牺牲和封印。

而在门前,奥格瑞姆仍然站在那里。

这位粪虫防御者,五骑士中唯一还活着、还在履行职责的战士,仍然忠诚地守护着伊斯玛的安息之所。他看起来比上次相遇时更加疲惫,外壳上的伤痕更多了,但眼神依然坚定。

当他看到小骑士时,他的眼中闪过惊讶,然后是某种复杂的情感——认可、悲伤、还有一丝...解脱?

你又来了。奥格瑞姆说,声音低沉,而且你变了。我能感觉到你身上的力量,能感觉到你承载的重量。

你见过泽莫尔了,对吗?

小骑士点头。

他...他还好吗?奥格瑞姆问,虽然从小骑士的表情,他似乎已经猜到了答案。

小骑士摇头,然后做出一个手势——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然后慢慢向下,像是有什么在沉降,在安息。

奥格瑞姆理解了。

我明白了。他轻声说,他终于解脱了,终于去陪伴她了。

也许...也许那是最好的结局。对他来说,活着只是痛苦,只是永恒的哀悼。死亡反而是礼物,是重逢的机会。

奥格瑞姆沉默了片刻,然后抬头看着小骑士。

你来这里是因为她在呼唤你,对吗?伊斯玛。

小骑士点头。

我也感觉到了。奥格瑞姆说,一种微弱的牵引,一种几乎难以察觉的呼唤。她的意识大部分已经消散了,融入了森林,融入了封印。但还有一小部分保留着,还在坚持着,等待着某个时刻。

也许那个时刻就是现在。

也许她知道,终结即将到来,无论是瘟疫的终结还是一切的终结。她想要在最后时刻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奥格瑞姆走向那扇石门,伸出手,按在门上的符号上。

我一直守护这扇门,不让任何人进入,包括我自己。他说,因为那是她的选择,她选择了孤独,选择了牺牲,选择了永恒的监禁。我尊重那个选择,所以我守护,但从不打扰。

但如果是她在呼唤你,那就不同了。

如果她允许,甚至希望你进入,那我不会阻拦。

石门开始发光,符号被激活,古老的魔法被触发。门缓缓打开,露出后面的通道,那是一条被植物完全覆盖的隧道,绿色的藤蔓、苔藓、树根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活着的、呼吸着的通道。

进去吧。奥格瑞姆说,去见她,去听她想说的话。

然后...然后告诉我,她是否还记得我。告诉我,她是否还知道,我一直在这里,一直在守护,从未离开。

奥格瑞姆的声音颤抖了,这个看起来最乐观、最憨厚的骑士,终于露出了内心深处的脆弱。

小骑士走向他,伸出手,轻轻触碰他的手臂,表示理解,表示承诺——我会告诉她,我会让她知道,你一直都在。

奥格瑞姆点头,然后退到一边,让小骑士通过。

小骑士踏入隧道,身后,石门开始缓缓关闭,将奥格瑞姆留在外面,留在他永恒的守护岗位上。

---

隧道内部是另一个世界。

完全不同于圣巢其他区域的黑暗和荒芜,这里充满了生机,充满了绿色,充满了生命的气息。藤蔓在墙壁上蔓延,树根从天花板垂下,苔藓铺满地面,各种植物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茂盛生长。

空气湿润而温暖,带着泥土和植物的气味,完全不像是在地下深处,反而像是在地表的森林中。

更令人惊讶的是,这里有光。

不是荧光蘑菇的绿光,不是水晶的白光,而是某种更自然的、更温暖的光——像是阳光透过树叶的感觉,虽然这里不可能有真正的阳光。这光来自植物本身,来自那些发光的藤蔓和树叶,它们散发着柔和的金绿色光芒,照亮了整个隧道。

这是伊斯玛的力量,是她牺牲后留下的遗产。她将自己的生命之力转化为这片森林,创造了一个生命的避风港,一个在死亡王国中的生命绿洲。

小骑士沿着隧道前进,每一步都踩在柔软的苔藓上,每一次呼吸都充满了植物的清香。偶尔能听到水滴的声音,是树根上凝结的水珠滴落到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平静。

隧道逐渐变宽,最终开阔成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

这就是伊斯玛森林的核心。

洞穴很大,天花板高达几十米,到处都是巨大的树木。不,不是普通的树木,而是某种更加特殊的存在——它们的树干粗大,表面光滑,像是虫子的外壳；它们的树枝扭曲,形成复杂的图案,像是血管；它们的树叶巨大,散发着光芒,像是生命的火焰。

这些树不是自然生长的,而是伊斯玛变化的一部分,是她身体转化的产物,是她的生命以另一种形式延续。

在森林的最中心,小骑士看到了她。

或者说,看到了她变成的东西。

那是一棵最巨大的树,直径至少有十米,高度难以测量,一直延伸到洞穴顶部,甚至可能突破了岩层,扎根在更上层的区域。树干上有裂缝,里面流动着某种液体——不是树汁,而是半透明的、发光的液体,像是水,又像是某种更纯粹的生命精华。

而在树干的中心,隐约可以看到一个身影的轮廓——虫子的形态,被完全包裹在树木中,与植物融为一体,无法分辨哪里是她,哪里是树。

那就是伊斯玛,或者说,伊斯玛变成的守护者。

小骑士走近那棵巨树,伸手触碰树干。

树皮温暖而柔软,有轻微的脉动,像是心跳,证明着某种生命还在继续,某种意识还在存在。

然后,声音响起了。

不是从某个特定的地方,而是从整个森林,从每一片树叶,从每一根树枝,从空气本身传来。

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那是伊斯玛的声音,但已经变得如此虚弱,如此遥远,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像是穿越了时间和空间的距离。

虚空之子...容器...希望的承载者...

我能感觉到你...感觉到你的使命...感觉到终结即将到来...

所以我呼唤你...在我彻底消散之前...在我的意识完全融入封印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