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一次梦境（1/2）

第十四章 第一次梦境

清晨，小骑士从冥想中醒来。

他的伤势恢复得很快，正如医者预料的那样。虽然身上还有些疼痛，但已经不影响行动了。虚空造物的特殊体质让他的恢复速度远超普通虫子。

小骑士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检查了骨钉。一切准备就绪。

昨晚他已经做出了决定——暂时不进入深邃巢穴。虽然他获得了螳螂族的许可，但那个地方太危险了。他需要变得更强，需要做更充分的准备。

而现在，他想起了之前在探索中忽略的一个地方——安息之地。

那是致哀者萨利提到过的地方，是死者安息的墓园，是灵魂归宿的所在。小骑士在获得梦之钉之前曾短暂地经过那里，但没有深入探索。

而现在，他拥有了梦之钉——那把能够斩破梦境与现实界限的武器。也许在安息之地，他能够发现一些新的东西，能够更深入地理解梦境的本质。

小骑士收拾好装备，走出房间。

外面，螳螂村已经开始了新一天的运转。训练场上，战士们在晨练。哨塔上，新的哨兵接替了岗位。一切井然有序。

卡塔尔正好路过，看见小骑士：

早上好，虚空之子。你恢复得很快。要离开了吗？

小骑士点头。

我明白，卡塔尔说，像你这样的战士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对吧？

他拍了拍小骑士的肩膀：

无论你去哪里，记住你在这里学到的东西。螳螂族的精神将永远与你同在。

小骑士向卡塔尔鞠躬致谢，然后走向村落的出口。

在离开前，他最后看了一眼螳螂村——那些训练的战士，那些警戒的哨兵，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堆，那扇通往深邃巢穴的大门。

这个地方教会了他很多。关于意志，关于坚持，关于什么是真正的力量。这些教训将永远铭刻在他的记忆中。

小骑士转身，沿着通道离开了螳螂村。

前往安息之地的路程并不遥远。根据地图，安息之地位于圣巢的东部，在遗忘十字路口和泪水之城之间的某个区域。

小骑士沿着熟悉的通道前行，经过了遗忘十字路口的边缘，然后转入一条向上延伸的通道。

这条通道比之前走过的都要安静。墙壁上刻着一些庄重的符号和图案，那些图案描绘的不是战斗或繁荣，而是某种超越尘世的宁静。

空气变得更加清新，带着一种特殊的香味——那是某种花朵的香气，淡淡的，舒缓的，让人感到平静。

通道的尽头出现了光亮。

小骑士走出通道，眼前的景象让他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个巨大的洞穴，但与圣巢其他地方完全不同。

洞穴的天花板很高，上面生长着大量发光的植物——那些植物发出柔和的蓝绿色光芒，像是星空一样点缀着整个空间。这些光芒不刺眼，反而营造出一种宁静、安详的氛围。

地面覆盖着柔软的青苔，那种在脚下几乎没有声音的青苔。一些小小的、发光的真菌也点缀其间，增添了更多的光彩。

空气中飘散着那种花香，来源是洞穴各处生长的白色小花。那些花很精致，花瓣薄如蝉翼，在光芒下显得纯净而美丽。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墓碑。

整个洞穴中布满了墓碑——有大有小，有高有矮，形状各异。有些是简单的石板，有些是精致的雕刻，有些甚至是小型的纪念建筑。

每一块墓碑都代表着一个逝者，一个曾经生活在圣巢的生命。

这就是安息之地，圣巢王国的墓园，死者最后的归宿。

小骑士缓慢地走进这个空间。

与圣巢其他地方的喧嚣或荒凉不同，这里充满了一种特殊的寂静——不是死亡的寂静，而是安息的寂静，是所有喧嚣最终归于平静的寂静。

小骑士走近第一块墓碑。

那是一块简单的石板，上面刻着一个名字和几行简短的文字：

埃德温·石匠

建造了泪水之城的第三座桥

为王国奉献了一生

愿他安息

小骑士继续前行，阅读着其他墓碑：

莉娅·商人

热爱旅行，热爱生活

她的笑容照亮了市场

愿她的灵魂找到永恒的快乐

科尔·战士

保护弱小，勇敢无畏

在瘟疫爆发前死于职责

他的荣耀永存

米拉一家

父亲、母亲、三个孩子

瘟疫夺走了他们

愿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团聚

每一块墓碑都是一个故事，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个曾经活过、爱过、梦想过的生命。

小骑士在墓园中缓慢行走，这个地方给他一种奇特的感觉。不是恐惧，不是悲伤，而是某种平和，某种对生命终结的接纳。

在墓园的深处，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致哀者萨利，仍然穿着黑色的长袍，站在一块墓碑前。

萨利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看见了小骑士。她的眼睛——那双在黑袍下闪烁的眼睛——露出了认出的神色。

啊，小旅人，萨利轻声说，你又回来了。而且……你变得不一样了。

她仔细观察着小骑士：

你获得了新的力量，经历了新的战斗。我能从你身上感受到灵魂的能量，还有……螳螂族的印记。你去过螳螂村，并且得到了他们的认可。

萨利微微鞠躬：

祝贺你，小旅人。能够得到螳螂族的尊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小骑士也向萨利鞠躬致意。

你来安息之地，萨利说，是为了更深入地了解死亡？还是为了其他的目的？

她停顿了一下：

或者……你是为了梦境而来？

小骑士的动作证实了萨利的猜测。

我明白了，萨利点头，你拥有梦之钉，那把能够进入梦境的武器。而在安息之地，梦境与现实的界限比其他地方都要薄弱。

她转身，指向墓园更深处的一个方向：

在那里，有一些特殊的墓碑。那些墓碑属于一些特别的存在——那些即使死后，意识仍然以某种形式留存的灵魂。

用你的梦之钉，你可以进入他们的梦境，可以与他们的残留意识交流。也许你能从中学到一些东西。

萨利的语气变得严肃：

但要小心。梦境是危险的领域。在那里，现实的规则不再适用，意识的界限变得模糊。不要在梦境中迷失，不要忘记你自己是谁。

小骑士点头表示理解。

去吧，萨利说，那些古老的灵魂在等待。也许他们有重要的信息要告诉你。

小骑士按照萨利指引的方向前进。

他穿过一片又一片的墓碑，越往深处，墓碑就越古老。那些古老的墓碑上的文字已经模糊不清，有些甚至完全被青苔覆盖，几乎辨认不出原本的形状。

终于，小骑士来到了一个特殊的区域。

这里的墓碑与其他地方不同。它们更大，更精致，而且散发着一种微弱的光芒——那不是物理的光，而是某种能量的显现，某种残留意识的证明。

小骑士走近其中一块墓碑。

那是一块高大的石碑，形状优雅，表面雕刻着精美的图案——那些图案描绘的是飞蛾，无数的飞蛾围绕着一个中心的光源飞舞。

墓碑上刻着文字：

飞蛾族的无名先辈们

曾侍奉光明

曾遗忘光明

愿他们的灵魂找到真正的归宿

小骑士感觉到这块墓碑有些特别。那种能量波动比其他墓碑都要强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在等待。

他取出梦之钉。

那把武器在接近墓碑时开始发光，发出轻微的嗡鸣声。显然，它感应到了墓碑中残留的梦境能量。

小骑士深吸一口气——虽然他不需要呼吸，但这个动作帮助他集中注意力——然后将梦之钉刺向墓碑。

刹那间，世界变了。

现实的墓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纯白的空间。不是刺眼的白，而是柔和的、近乎温暖的白色，像是晨光，像是希望。

小骑士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无边无际的白色空间中。没有地面，没有天空，没有任何参照物，只有无尽的白色。

但这个空间不是空的。

在白色中，有一个身影正在缓缓显现。

那是一个飞蛾。

他的身形高大而优雅，翅膀宽阔，上面有着美丽的图案。他穿着古老的长袍，那种只在历史记载中出现过的服饰。他的整个形态都是半透明的，像是由光和记忆构成。

这就是飞蛾先知——或者说，飞蛾先知的残留意识，他在死后留在梦境中的回响。

先知的——那些光点——转向小骑士。

你来了，先知说，声音飘渺不定，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虚空之子。我感觉到你的到来，感觉到你携带的梦之钉。

先知的形态在空中飘浮，缓慢地环绕着小骑士：

你想知道什么？关于梦境？关于辐光？关于飞蛾族的历史？

小骑士无法回答——他没有声音。但他的存在本身似乎就是一个问题，一个关于这一切的问题。

先知似乎理解了：

我明白。你想知道真相，想知道这个王国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想知道辐光为什么会变成瘟疫的源头。

先知的形态停止了移动，悬浮在小骑士面前：

那么，让我告诉你一个古老的故事。一个关于光明、遗忘和复仇的故事。

先知开始讲述，而在他讲述的过程中，白色的空间开始变化，开始显现出图像，像是某种视觉化的记忆。

很久很久以前，先知说，在这个世界还很年轻的时候，有一道光芒从黑暗中诞生。

空间中出现了一个光点，那光点逐渐膨胀，变得明亮，最终形成了一个散发着温暖光芒的存在。

那就是辐光，先知说，光明之神，梦境的主宰。她从黑暗中诞生，带来了光明和温暖。

光芒变得更加明亮，周围开始出现其他的身影——那些是飞蛾，无数的飞蛾在光芒中诞生，在光芒中飞舞。

我们飞蛾族，先知的声音中带着某种复杂的情感，是从辐光的光芒中诞生的。她是我们的母亲，我们的神明,我们存在的理由。

画面显示出一个美好的场景——飞蛾们在光芒中生活,建造神殿,举行仪式,歌颂辐光。那是一个和谐的、充满信仰的世界。

辐光给予我们一切,先知继续说,她教导我们梦境的奥秘,她保护我们免受黑暗的侵害,她让我们的生活充满意义。

我们崇拜她,爱她,将她视为宇宙的中心。在我们的世界里,只有辐光的光芒,没有其他。

但画面开始变化。

然后,先知的声音变得沉重,他来了。

白色的空间中出现了另一个身影——那是一条巨大的生物,蛇形的,没有四肢,没有翅膀。它在地面上蜿蜒前行,最终停在了圣巢的边缘。

苍白之王沃姆,先知说出了那个名字,一个来自远方的存在,一个拥有与辐光完全不同力量的神明。

画面显示沃姆开始蜕变——他褪去了巨大的外壳,将自己重塑成小虫子的形态。然后他开始向圣巢的虫子们赐予某种东西。

他赐予虫子们思想和智慧,先知说,让那些原本只是野兽的生物变成了智慧种族。他建立了王国,创造了文明,承诺了秩序和繁荣。

画面中,圣巢王国开始建立——白色宫殿拔地而起,城市开始扩张,虫子们开始建造、交易、生活。

然后,先知的声音变得更加痛苦,沃姆找到了我们飞蛾族。

画面显示沃姆来到飞蛾族的领地,来到安息之地的古老神殿——那时候这里还不是墓园,而是辐光的圣所。

他提出了一个交易,先知说,我不知道具体的内容。那是先知们与沃姆之间的秘密谈判。但我知道结果——

画面显示飞蛾族的领导者们聚集在一起,进行着激烈的讨论。有些飞蛾坚决反对,有些飞蛾犹豫不决,有些飞蛾则已经被说服了。

我们做出了选择,先知的声音充满了悔恨,我们选择了背叛辐光。

画面显示飞蛾们开始移除辐光的神像,开始关闭神殿,开始停止仪式和祭祀。

我们遗忘了她,先知说,不是被迫的遗忘,而是主动的、选择性的遗忘。我们从记忆中抹去了辐光,从我们的文化中删除了她的存在,从我们的信仰中移除了她的位置。

画面显示辐光的最后一座神像被推倒,被遗弃在世界的边缘,无人祭拜,无人记起。

对于一个依靠信仰存在的神明来说,先知说,被遗忘就等于死亡。

画面中的辐光开始黯淡,她的光芒开始减弱,她的存在开始变得虚弱。她试图呼唤,试图让飞蛾们记起她,但没有人回应。

她被困在梦境深处,先知说,被遗忘,被抛弃,被背叛。而我们——她亲手创造的种族,她深爱的子民——我们转投了另一个神明。

画面显示飞蛾族开始在沃姆的王国中生活,开始接受新的信仰,开始遗忘他们的起源。

起初,一切都很好,先知继续说,沃姆的王国繁荣昌盛,我们飞蛾族也获得了新的地位,新的生活。我们告诉自己,这是正确的选择,这是为了更好的未来。

但是,先知的声音变得警示,我们忘记了一件事——被遗忘的神明不会安静地消失。

画面中,在梦境的深处,那个黯淡的光芒开始重新燃烧。但这次不是温暖的光,而是愤怒的光,是复仇的光。

辐光在梦境中苏醒了,先知说,但她不再是曾经那个慈爱的神明。被背叛的痛苦,被遗忘的愤怒,这些负面情绪改变了她。

画面显示辐光在梦境中重新聚集力量,但她的光芒已经变质了,从温暖的金色变成了病态的橙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