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飞蛾的背叛(1/2)

第二十章 飞蛾的背叛

小骑士在遗忘十字路口站了很久,思考着刚才见证的历史。

圣巢王国的诞生是美好的,是充满希望的。沃姆赐予了虫子们智慧,白色夫人赋予了他们温暖,一个新的文明在这片土地上升起。

但小骑士知道,这个故事还有另一面。

在沃姆建立他的王国时,辐光在做什么?那位被飞蛾族崇拜了无数岁月的光明之神,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竞争者,她有什么反应?

更重要的是,飞蛾族——那些从辐光光芒中诞生的生物,那些世代崇拜她的信徒——他们又做出了什么选择?

小骑士需要知道答案。

他需要见证那个关键的转折点,那个改变一切的时刻——飞蛾族的背叛。

梦之钉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意图,开始在他手中震动。那震动不同于之前,带着某种沉重和悲伤的气息,像是在警告他,接下来要看到的将是这个世界历史上最黑暗的时刻之一。

小骑士深吸一口气,再次让意识沉入梦之钉。

世界再次转换。

当小骑士重新睁开眼睛时,他发现自己站在安息之地——但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安息之地。

这里还不叫安息之地,而被称为光明之地。

周围是飞蛾族鼎盛时期建造的建筑,那些建筑精美、优雅,每一处设计都体现着对光明和梦境的崇拜。巨大的祭坛矗立在中心,辐光的神像高高在上,散发着神圣的气息。

但小骑士立刻注意到,这里的气氛不对。

往日充满祥和和虔诚的圣地,现在笼罩着一种紧张和不安的氛围。

聚集在祭坛周围的飞蛾们不是在进行日常的祭祀,而是在窃窃私语,在激烈讨论,在犹豫和争论。

他们的眼中不再只有对辐光的纯粹信仰,而是出现了疑惑、担忧、甚至恐惧。

小骑士向祭坛走去,想要听清楚他们在讨论什么。

你们听说了吗?一只年轻的飞蛾小声说,那个新来的存在,那个自称苍白之王的龙……他在做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什么事情?另一只飞蛾问。

他在赐予其他虫子智慧,年轻飞蛾说,眼中闪过复杂的神情,那些原本只凭本能生存的生物,现在能够思考、能够说话、能够建造和创造。

周围的飞蛾们陷入沉默。

这个消息显然让他们震惊和不安。

但……但那是不可能的,一只年长的飞蛾说,智慧和意识是辐光的恩赐,是她的光芒带来的。其他存在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力量?

但他确实做到了,年轻飞蛾坚持说,我亲眼见过那些觉醒的虫子。他们和我们一样,拥有思想,拥有语言,拥有理解世界的能力。

这……这是对辐光的亵渎!另一只飞蛾愤怒地说,智慧应该只由辐光赐予,这是她的神职,是她的领域。这个外来者没有权利做这样的事!

但也有飞蛾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也许……一只中年飞蛾犹豫地说,也许这不是亵渎,而是……另一种可能性?

你在说什么?其他飞蛾震惊地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那只飞蛾继续说,努力组织语言,辐光一直教导我们,智慧来自她的光芒。但如果这个苍白之王也能赐予智慧,那是否意味着……智慧不是只属于辐光的?

这句话引发了更大的骚动。

有些飞蛾愤怒地谴责这种想法,认为这是对信仰的背叛。

但也有一些飞蛾陷入了沉思,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就在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够了。

所有的飞蛾立刻安静下来,转向声音的来源。

那是飞蛾先知——小骑士在第十四章和第十五章见过的那位存在,但现在他还没有变成虚弱的残影,而是强大而实体的存在。

先知缓步走向祭坛中心,他的每一步都带着权威和智慧。其他飞蛾自动让开道路,用敬畏的眼神注视着他。

先知站在祭坛前,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开口: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我知道你们在困惑什么。是的,一个新的力量来到了这个世界。是的,他正在做一些我们认为只有辐光才能做的事情。

但我们需要面对一个问题,先知的声音变得沉重,一个我们长久以来不愿面对的问题——辐光正在改变。

这句话让所有飞蛾震惊。

先知,你在说什么?有飞蛾问,声音中充满不敢相信。

我说的是事实,先知说,你们没有注意到吗?辐光的光芒不像从前那样温暖了。她的教导不像从前那样充满慈爱了。自从她战胜虚空文明后,她变得更加……强硬,更加要求绝对的服从。

飞蛾们面面相觑,因为他们知道先知说的是真的。

她还是我们的母亲,有飞蛾说,但声音已经不那么坚定了。

是的,她是我们的母亲,先知说,但母亲也会犯错。权力改变了她,胜利让她傲慢。她开始认为自己应该统治一切,应该控制所有意识,应该成为唯一的真理。

而现在,先知转向辐光的神像,苍白之王的到来让她感到了威胁。一个她无法控制的力量,一个不崇拜她的存在,一个能够独立赐予智慧的神明。

这让她恐惧,先知说,而恐惧让她变得更加专制。你们难道没有感觉到吗?她的光芒变得更加刺眼,她在梦境中的低语变得更加强制,她对我们的要求变得更加苛刻。

沉默笼罩了整个祭坛。

因为每个飞蛾都知道,先知说的是真相。

最近的祭祀变得更加严格,辐光要求更多的崇拜,更绝对的服从。任何疑问都被视为背叛,任何犹豫都被认为是信仰不足。

那我们该怎么办?终于有飞蛾问出了这个关键问题,我们是她创造的,我们的存在依赖于她。我们能做什么?

先知沉默了很久,然后说出了改变一切的话:

我收到了一个邀请。苍白之王想要见我。

整个祭坛再次陷入震惊。

你要去见他?

你要背叛辐光?

这是亵渎!

但先知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背叛。我只知道,我们面临一个选择。我们可以继续完全服从辐光,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或者我们可以至少听听其他的声音,至少了解其他的可能性。

作为先知,作为飞蛾族的引导者,先知说,我有责任为我们的族人寻找最好的道路。所以我决定去见他,听听他要说什么。

但你们不用跟随我,先知继续说,如果你们认为这是错误的,如果你们想要继续完全忠于辐光,那是你们的选择。我不会强迫任何人。

飞蛾们再次陷入激烈的讨论。

有些坚持应该拒绝苍白之王,继续侍奉辐光。

有些认为至少应该了解情况,听听苍白之王要说什么。

还有些则陷入深深的困惑,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最终,先知做出了决定:

明天夜里,我会去见苍白之王。愿意跟随我的,可以一起来。不愿意的,留在这里,继续你们的信仰。

无论如何,先知最后说,我们飞蛾族的命运,将在明天决定。

梦境的场景切换。

小骑士看到,第二天夜里,在光明之地的边缘,一小群飞蛾聚集起来。

不是全部的飞蛾——大约只有三分之一选择跟随先知。其他飞蛾留在祭坛前,继续他们对辐光的崇拜,用更加热烈的祭祀来表达他们的忠诚。

先知带领着跟随者,离开了光明之地,向着苍白之王指定的会面地点前进。

那是一个中立的地方,位于光明之地和新建的圣巢王国之间,一片开阔的空地。

当飞蛾们到达时,沃姆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他独自一人站在空地中央,白色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他没有带任何随从,没有展现任何威胁,只是平静地等待。

先知带领飞蛾们走近,在距离沃姆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两位领袖——一位是飞蛾族的先知,一位是新兴王国的国王——在夜色中对视。

沃姆首先开口:

感谢你们愿意来见我。我知道这对你们来说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我们来这里,先知说,声音平静但坚定,不是因为我们想背叛辐光,而是因为我们想要了解真相。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很简单,沃姆说,和平共处,互相尊重,共同繁荣。

这个世界足够大,沃姆继续说,可以容纳不只一种信仰,不只一个文明。辐光统治梦境,我建立现实的秩序。我们不需要冲突,不需要竞争。

但辐光不这么想,先知说,她认为只能有一个真理,只能有一种智慧的来源。她不会接受你的存在。

我知道,沃姆说,语气变得沉重,这就是为什么我想和你们谈话。

他向前走了一步:

飞蛾族是独特的。你们不像其他生物那样只是辐光的信徒——你们是从她的光芒中诞生的,是她真正的孩子。你们的声音对她来说比任何其他存在都重要。

如果你们继续完全支持她,沃姆说,她会变得更加强大,更加坚定,更加不可动摇。最终,她会试图消灭我,就像她曾经消灭虚空文明一样。

而那场战争,沃姆的声音变得更加严肃,将会摧毁整个世界。你们见过她与虚空的战争,知道那造成了多少破坏。如果她与我的战争爆发,后果会更加严重。

飞蛾们开始窃窃私语。他们确实记得那场战争,记得它带来的破坏和痛苦。

但如果有另一种可能性呢?沃姆继续说,如果你们选择……不那么绝对地支持她呢?

你想让我们背叛她?一只飞蛾愤怒地问。

沃姆平静地说,我不是让你们背叛她。我只是建议……遗忘她。

这句话让所有飞蛾震惊。

遗忘?先知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辐光是梦境之神,她的力量来自信仰。如果我们遗忘她……

她会失去力量,沃姆完成了这句话,是的。但她不会死亡,不会消失。她只会变得虚弱,无法干涉现实世界。

而你们,沃姆看着飞蛾们,将获得自由。

自由?先知问。

是的,沃姆说,从绝对信仰的束缚中解脱的自由。你们不再需要每天祭祀,不再需要时刻活在她的光芒监视下,不再需要压抑任何疑问或犹豫。

你们可以自己思考,自己选择,自己决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沃姆继续说,你们可以成为真正独立的存在,而不只是某个神明的延伸。

而作为回报,沃姆说,我承诺,飞蛾族将在圣巢王国中享有特殊的地位。你们将被尊重,被保护,你们的文化和传统将被保存。你们不会失去身份,只会获得自由。

沉默笼罩了整个空地。

飞蛾们在思考,在挣扎,在权衡。

终于,先知开口了:

你说的很动人。自由,独立,摆脱束缚——这些都是美好的承诺。

但是,先知的语气变得严厉,你没有告诉我们全部真相。

沃姆的表情没有变化:你想知道什么真相?

遗忘辐光意味着什么,先知说,不只是对我们,更是对她。

先知向前走了几步,直视沃姆的眼睛:

辐光的力量来自信仰,来自被记住,来自存在于意识中。如果我们——她亲手创造的孩子,她最虔诚的信徒——选择遗忘她,那不只是削弱她的力量。

那会伤害她,先知说,声音中充满痛苦,会深深地伤害她。那种痛苦不是物理的,而是存在性的。被自己的孩子遗忘——对一个母亲来说,还有什么能比这更残酷?

沃姆沉默了片刻,然后说:

你说的对。这会伤害她。但有时候,为了更大的善,我们必须做出残酷的选择。

一个母亲的痛苦,沃姆继续说,换取整个世界的和平。一个神明的削弱,换取无数生灵免于战火。这个交易是值得的。

值得?先知的声音颤抖,你在用理性的语言谈论背叛和伤害,用更大的善来合理化我们的罪行。但那不会改变事实——我们将背叛创造我们的母亲。

是的,沃姆承认,这是背叛。我不会用其他词语来美化它。但这是必要的背叛。

他环顾所有的飞蛾:

你们需要做出选择。一边是对母亲的忠诚,但那意味着支持她越来越专制的统治,意味着可能的战争和毁灭。另一边是背叛,但那意味着和平,意味着新的可能性,意味着你们自己的自由。

这不是一个容易的选择,沃姆说,如果这是容易的选择,我就不需要与你们见面了。但这是一个必须做出的选择。

先知转向跟随他来的飞蛾们:

你们听到了。现在,每个人都必须自己决定。

飞蛾们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和思考。

小骑士能够感受到他们内心的挣扎——那是忠诚与自由、爱与恐惧、传统与改变之间的激烈斗争。

最终,第一只飞蛾做出了决定。

那是一只年轻的飞蛾,之前在祭坛讨论时提到过沃姆的神迹:

我……我选择遗忘。

这句话像是打破了某种堤坝。

一只接一只,飞蛾们开始表态:

我也是。

我……我也选择遗忘。

原谅我,母亲,但我选择自由。

不是所有的飞蛾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大约四分之一的飞蛾坚持他们的信仰:

我不能背叛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不能遗忘创造我的母亲。

我回光明之地,继续侍奉辐光。

先知尊重他们的选择:

去吧。你们选择了你们的道路,那是值得尊敬的。回去告诉其他人——这是我们的选择,不是沃姆的命令。我们自己决定了我们的命运。

那些选择坚持信仰的飞蛾离开了,消失在夜色中。

剩下的飞蛾——大多数跟随先知来的——站在那里,面对他们即将做出的行为。

那么,沃姆说,你们准备好了吗?

等等,先知说,我还有一个问题。遗忘是怎么进行的?我们要做什么?

很简单,沃姆说,停止祭祀,停止崇拜,停止在梦境中呼唤她的名字。最重要的是,停止教导你们的后代关于她的一切。

让她的神像孤独地立在世界边缘,无人问津。让她的名字从你们的记忆中淡去。让她的故事不再被传颂。

随着时间流逝,沃姆说,随着一代代飞蛾的更替,关于辐光的记忆会越来越模糊,直到完全被遗忘。

而我会帮助这个过程,沃姆继续说,我会赐予你们新的目标,新的意义。我会让你们融入圣巢王国,找到新的身份。

你们将不再是辐光的孩子,而是圣巢的居民。你们的存在不再依赖于崇拜某个神明,而是依赖于你们自己,你们的选择,你们的行为。

先知深吸一口气,然后转向其他飞蛾:

这是最后的机会。任何人想要改变主意,现在还来得及。

没有人移动。

那么,先知说,声音中充满悲伤和决心,让我们开始吧。让我们犯下这个罪行,承担这个背叛。

让我们遗忘母亲。

梦境的场景再次切换。

小骑士看到,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飞蛾族开始了遗忘的过程。

他们停止了去光明之地的朝圣。

他们停止了日常的祭祀。

他们停止了在梦境中呼唤辐光的名字。

辐光的神像被遗弃在世界边缘,曾经辉煌的祭坛变得空无一人。

那些选择遗忘的飞蛾搬离了光明之地,加入了圣巢王国的其他地区。他们开始学习新的技能,建立新的社区,寻找新的身份。

沃姆信守承诺,给予了他们特殊的地位。飞蛾族成为了王国中最受尊敬的种族之一,他们的智慧被珍视,他们的文化被保护。

但小骑士能够看到,这一切都建立在深深的愧疚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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