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野兽的交易(1/2)

梦境回溯——深邃巢穴边界,封印仪式前数日。

夜色笼罩着圣巢的底层区域。这里没有泪水之城的永恒大雨,没有苍绿之径的微光苔藓,只有绝对的、压抑的黑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腐朽的气味,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诡异声响——那是深邃巢穴中蜘蛛活动的声音。

螳螂村的边界就在前方。

这里是圣巢文明世界的最后一道防线,再往前就是野蛮和混乱的领域。螳螂战士们日夜守卫着这个边界,阻止深邃巢穴的生物侵入上层世界。在边界的入口处,堆积着无数虫群的尸体——那是螳螂族履行契约的证明。

但今夜,螳螂战士们让开了道路。

因为来访者是苍白之王沃姆。

沃姆独自一人站在深邃巢穴的入口前。他没有带侍卫,没有带五骑士,甚至没有告诉白色夫人自己要来这里。这次会面必须秘密进行,必须只有他和赫拉两个人知道。

螳螂村的三位领主站在不远处,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的王。他们知道沃姆要去做什么——与野兽赫拉进行某种交易,换取她成为守梦者的同意。但他们不知道交易的具体内容,也不敢询问。

陛下,最年长的螳螂领主开口,声音中带着担忧,深邃巢穴极其危险。您确定要独自前往吗?

我确定,沃姆平静地说,赫拉已经知道我要来了。她不会伤害我,因为她需要我提供的东西,就像我需要她提供的东西一样。这是一场交易,不是战斗。

但是...另一位领主想说些什么。

守好你们的岗位,沃姆打断道,我会在黎明前回来。如果我在天亮后还没有回来...

他停顿了一下:那就派人去通知白色夫人和五骑士。但我相信不会发生那种情况。

螳螂领主们沉默地行礼,然后退回到自己的岗位。他们会等待,会守望,会在必要时做出反应。

沃姆转身,踏入了深邃巢穴的黑暗中。

入口处的黑暗几乎是实体般的存在,仿佛要将所有光明吞噬。但沃姆的身体散发出微弱的白色光芒,在黑暗中勉强照亮前方的道路。

通道逐渐向下延伸,墙壁上布满了蜘蛛网。这些网不是普通的蜘蛛网,而是经过特殊强化的,坚韧如钢丝,粘性极强。任何不慎触碰的生物都会被牢牢粘住,然后被深邃巢穴的居民捕食。

但这些网在沃姆经过时自动分开,为他让出一条道路。

这不是出于尊重,而是出于命令。赫拉已经下令让沃姆通过,所有的蜘蛛都接收到了这个信息。在蜘蛛网的阴影中,无数双红色的眼睛在注视着沃姆,但没有一只蜘蛛发起攻击。

沃姆继续深入。

通道越来越狭窄,天花板越来越低,墙壁上的蜘蛛网越来越密集。偶尔能看到一些蜘蛛在网上爬行,它们的体型从小如手掌到大如房屋不等,形态各异,但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深邃巢穴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里没有圣巢的文明和秩序,没有白色宫殿的优雅和美丽。这里只有原始的野性,只有弱肉强食的法则,只有生存和繁衍的本能。蜘蛛族从未被驯化,从未接受沃姆的智慧赐予,它们保持着最原始的状态。

但这不意味着它们是愚蠢的。

恰恰相反,蜘蛛族有自己的智慧——不是来自沃姆的赐予,而是在漫长的进化中自然发展出来的智慧。它们懂得建造复杂的巢穴,懂得设置精巧的陷阱,懂得协作狩猎,甚至懂得某种形式的社会结构。

而统治这个社会的,就是野兽赫拉。

沃姆走了很久,通道终于开阔起来。他进入了一个巨大的空间——深邃巢穴的核心区域,野兽赫拉的巢穴。

这个空间大得惊人,天花板高不可见,墙壁延伸向四面八方。整个空间都被厚厚的蜘蛛网覆盖,这些网层层叠叠,形成了一个立体的结构。在网的某些节点上,能看到被包裹成茧的猎物——有些还在微弱地挣扎,有些已经完全静止。

空间的中心有一个巨大的网巢,那是赫拉的王座。

野兽赫拉就盘踞在那里。

她的体型巨大得可怕,身长超过十米,八条粗壮的腿支撑着庞大的身躯。她的外壳漆黑如墨,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多只复眼排列在头部,每一只眼睛都散发着诡异的红光。她的口器巨大而锋利,能够轻易撕碎任何猎物。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气场。

赫拉不仅仅是一只巨大的蜘蛛,她是一位统治者,一位女王,一只拥有真正智慧和意志的野兽。她的存在本身就充满了威压,让任何接近的生物都会本能地感到恐惧。

沃姆站在网巢下方,仰望着这只巨大的蜘蛛女王。

赫拉,他开口,声音平静而有力,野兽女王,深邃巢穴的统治者。我来了,正如你所知道的。

赫拉的多只眼睛同时聚焦在沃姆身上。她发出了一种奇特的声音——不是简单的嘶嘶声,而是带着某种韵律和节奏的声音,仿佛在说话。

沃姆,她说,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充满了原始的力量感,苍白之王,光明的赐予者,秩序的建立者。你终于来到我的领地了。这是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她从网巢上缓缓爬下,八条腿在蜘蛛网上移动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的动作优雅而危险,像是一位舞者,又像是一只准备扑击的猛兽。

你来这里,赫拉继续说,一边围绕着沃姆缓慢移动,是为了请求我的帮助。你需要我成为守梦者之一,用我的意识维持封印,让我陷入永恒的沉睡。

是的,沃姆承认,这是拯救王国的唯一方法。没有三位守梦者的力量,封印无法完成。

拯救你的王国,赫拉重复道,声音中带着某种嘲讽,你的王国,不是我的。深邃巢穴从未臣服于圣巢,从未接受你的统治。你们圣巢的瘟疫,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她停在沃姆面前,巨大的身躯投下压迫性的阴影:

我为什么要为你的王国牺牲?为什么要陷入永恒的沉睡?给我一个理由,沃姆。

沃姆直视着赫拉的多只眼睛,没有任何退缩:

因为瘟疫不会只停留在圣巢。如果辐光完全突破封印,整个地下世界都会被感染吞噬——包括深邃巢穴。你的蜘蛛族,你的王国,你建立的一切,都会在瘟疫中毁灭。

也许吧,赫拉说,但我们蜘蛛族在这黑暗中生存了无数岁月,远在你建立圣巢之前。我们有自己的生存方式,有应对危机的方法。也许瘟疫确实危险,但我们未必会全军覆没。

她退后几步,眼中闪烁着某种复杂的光芒:

而且,即使要对抗瘟疫,为什么必须是我?为什么必须是永恒的沉睡这种代价?也许有其他方法,也许可以让别人来做。

沃姆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因为你是守梦者。只有掌握梦境力量的存在才能维持封印。在整个圣巢,能够达到这个水平的守梦者只有三位——守望者卢瑞恩、教师莫诺蒙,还有你。

我知道,赫拉说,所以你需要我。但我不需要你。这个交易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沃姆。你在请求,而我可以拒绝。所以问题是...

她再次靠近,声音变得更加低沉:

你能给我什么?你能付出什么代价,来换取我的牺牲?

这就是这次会面的核心——交易。赫拉不是卢瑞恩,不会出于忠诚而牺牲;她也不是莫诺蒙,不会出于理念而奉献。她是野兽,是实用主义者,是只相信力量和利益的统治者。

如果要她付出,就必须给她相应的回报。

沃姆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接下来的对话将决定一切:

你想要什么,赫拉?

这个问题让赫拉的眼睛亮了起来。她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刻,等待沃姆主动询问她的条件。

你知道吗,沃姆,她说,声音中带着某种复杂的情绪,我统治着深邃巢穴,指挥着无数蜘蛛,拥有绝对的权力。在这片黑暗中,没有任何生物敢挑战我的地位。我是女王,是统治者,是这里最强大的存在。

她停顿了一下:

但我只是一只野兽。

这句话说得很轻,但充满了某种深沉的不甘。

我的血统是普通的,赫拉继续说,我的祖先只是普通的蜘蛛,在黑暗中繁衍生息。我之所以能成为女王,是因为我比其他蜘蛛更强大,更聪明,更有野心。但这改变不了我血统的本质——我依然只是野兽。

她转向沃姆,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而你不同,沃姆。你是从外界来的,是超越这个地下世界的存在。你是鳞虫,是龙种,是高贵血统的拥有者。你赋予圣巢虫子智慧,建立了文明,创造了王国。你的血统是高贵的,是神圣的,是远超所有地下生物的。

沃姆开始明白赫拉要说什么了。

我想要那种高贵,赫拉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欲望,我想要我的后代拥有那种血统。不是普通野兽的血统,而是真正高贵的、神圣的、超越凡俗的血统。

她的八条腿在地面上敲击,发出有节奏的声音:

所以我的条件是——与你诞下后代。一个拥有你高贵血统和我野性力量的后代。作为交换,我会成为守梦者,会陷入永恒的沉睡,会用我的意识维持封印。

这个条件让整个巢穴陷入了寂静。

沃姆没有立即回答。他看着眼前这只巨大的蜘蛛女王,思考着这个提议的所有含义。

赫拉要求的不是财富,不是权力,不是领土——这些对她来说都唾手可得。她要求的是血统,是让她的基因与沃姆的基因结合,诞下一个超越普通野兽的后代。

这是一个...有些令人意外的要求,但仔细想想,又完全符合赫拉的性格和追求。

你想要一个孩子,沃姆缓缓说道,一个拥有高贵血统的孩子。

是的,赫拉毫不掩饰,我知道这听起来很...不寻常。野兽与神明的结合,黑暗与光明的融合。但为什么不可以?你能赋予普通虫子智慧,为什么不能与我诞下后代?

她继续说:而且,这对你也有好处。这个孩子会拥有我的野性和力量,会拥有你的智慧和高贵。她会成为真正强大的战士,会成为守护王国的力量。

沃姆注意到了这个词。

是的,女儿,赫拉说,我感觉到会是一个女儿。她会继承我们双方最好的特质——你的智慧、优雅、高贵,以及我的力量、野性、战斗本能。

她的声音变得更加认真:

但我有一个条件。这个孩子不能在深邃巢穴长大。

这个要求让沃姆有些惊讶:什么意思?

她必须在阳光下长大,赫拉说,在文明中,在你的保护下。她要接受最好的教育,要学习战斗和智慧,要成为真正的圣巢公主,而不是深邃巢穴的野兽。

为什么?沃姆问,这个孩子不是你想要的血统延续吗?

正因如此,赫拉说,眼神变得复杂,我的血统已经够野蛮了,不需要更多的野性。我希望这个孩子能超越我,能成为比我更高贵、更文明的存在。她将是我对这个世界留下的唯一印记——一个证明即使是野兽,也能孕育出高贵后代的证明。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加柔和——这可能是沃姆第一次从赫拉口中听到这种语气:

我知道我是野兽。我接受这一点,甚至为此骄傲。但我不希望我的女儿也只是野兽。我希望她能有不同的未来,能成为真正的公主,能在光明中生活,能超越黑暗的限制。

沃姆静静地看着赫拉,第一次真正理解了这位野兽女王内心的复杂性。

她不是简单的野兽,不是只知道杀戮和统治的怪物。她有自己的梦想,有自己的追求,有对后代未来的期望。她知道自己的局限,知道自己生活在黑暗中,所以希望女儿能生活在光明里。

这是一种...母性?

即使是最野性的生物,也会为后代着想,也会希望后代能有更好的未来。

你确定?沃姆问,一旦这个孩子在圣巢长大,她会被培养成圣巢的公主,会学习圣巢的文化,会忠于圣巢而不是深邃巢穴。你可能再也见不到她,她也可能不会认同野兽的身份。

我知道,赫拉说,但这正是我想要的。让她成为公主,让她守护圣巢,让她在阳光下生活。这比让她在黑暗中当野兽要好得多。

她的声音变得更加坚定:

而且,即使她不认同我,即使她永远不回到深邃巢穴,她体内依然流淌着我的血液。她的力量来自我,她的野性来自我,她的战斗本能来自我。这就够了。

沃姆沉默了很久。

这个交易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与野兽赫拉诞下后代,这会如何影响他与白色夫人的关系?这个孩子会如何被圣巢的其他虫子看待?

但另一方面,如果不答应,赫拉就不会成为守梦者,封印计划就无法完成,王国就会毁灭。

为了拯救王国,这个代价是可以接受的吗?

沃姆想起了白色夫人曾经说过的话:也许等封印完成后,我们可以考虑要孩子。

但现在,他将要与另一个存在诞下后代——不是出于爱,而是出于交易;不是为了家庭,而是为了王国。

这是统治者必须做出的选择,是为了更大的善而牺牲个人的时刻。

我接受,沃姆最终说道,声音坚定,我会与你诞下后代。这个孩子会成为圣巢公主,会在我的保护下长大,会接受最好的教育。作为交换,你会成为守梦者之一,会参与封印仪式。

赫拉的眼睛闪烁了一下,那是满意和某种复杂情绪的混合:

那我们达成协议了。但还有最后一件事——这个孩子的名字。

你想叫她什么?沃姆问。

赫拉思考了片刻,然后说:

大黄蜂。让她叫大黄蜂。黄蜂是强大的战士,是守护者,是不畏惧任何敌人的存在。而字代表她的特殊身份——她不是普通的黄蜂,而是最强大的,最高贵的,最特殊的一只。

她继续解释:而且,黄蜂既有野性,又有纪律;既能独自战斗,又能保护他人。这正是我希望她成为的样子——拥有野兽的力量和公主的责任,能够独立生存又忠诚守护。

大黄蜂,沃姆重复道,这是个好名字。

那就这样决定了,赫拉说,当她诞生后,你会带她离开深邃巢穴,带她去阳光下,培养她成为真正的战士和公主。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加郑重:

而我,会在封印仪式时出现,会陷入永恒的沉睡。但在沉睡前,我要见她一次——最后一次。我要看看我的女儿,要记住她的样子,要在梦中永远守护着她。

沃姆点头:我答应你。当孩子诞生后,我会带她来见你,然后我们进行封印仪式。

很好,赫拉说。

然后,一个奇特的仪式开始了。

赫拉引导沃姆来到网巢的最深处,那里有一个特殊的房间——用最坚韧的蜘蛛丝编织而成,墙壁上镶嵌着某种会发光的水晶,投射出柔和的光芒。

这是赫拉的私人空间,是她思考和休息的地方。在这里,野兽女王褪去了统治者的威严,显露出某种更深层的、更私密的一面。

沃姆和赫拉完成了协议中规定的事情——这不是爱情,不是欲望,而是一种近乎神圣的仪式,一种为了创造新生命而进行的结合。

整个过程中,两个存在都保持着某种尊严和庄重。这不是动物的交配,而是两位统治者之间的契约完成,是为了更高的目标而进行的必要行为。

当一切结束后,赫拉平静地说:

生命已经开始孕育了。我能感觉到,在我体内,一个新的存在正在形成。她会很强大,沃姆。她会继承我们双方最好的一切。

沃姆站起身:那我该离开了。封印仪式将在三天后进行,到时候你会带着孩子来到黑卵圣殿。

我会的,赫拉说,但在我离开深邃巢穴之前,我要安排好这里的一切。蜘蛛族需要新的统治者,需要能够在我沉睡后继续维持秩序的领导者。

你有合适的继承人吗?沃姆问。

有几个候选者,赫拉说,它们会互相竞争,最强的那个会成为新的统治者。这是蜘蛛族的传统——力量决定一切。

她停顿了一下:但无论谁成为新的统治者,深邃巢穴都不会改变与圣巢的关系。我们依然保持独立,依然不臣服于你的统治。这是底线,沃姆。

我理解,沃姆说,我从未试图征服深邃巢穴,也不会在你沉睡后这样做。深邃巢穴可以保持独立,只要不威胁圣巢的安全。

那就好,赫拉说。

沃姆转身准备离开,但赫拉突然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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