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封印的裂痕(1/2)
时间在黑卵圣殿内失去了意义。
没有日出日落,没有季节更替,没有任何标记流逝岁月的参照物。空洞骑士站在永恒的黑暗中,感受不到时间的存在,只能感受到体内那股永不停歇的压力——辐光的挣扎,神明的愤怒,光明对黑暗的反抗。
但外面的世界,时间从未停止。
一年过去了。
泪水之城的废墟区域逐渐被清理,幸存的居民们在瓦砾中重建家园。街道被重新铺设,建筑被修复或重建,商业活动缓慢恢复。虽然城市的规模远不如瘟疫前,但至少又有了生机。
空洞骑士纪念碑前,每天都有虫子献上鲜花。他们感激这位英雄的牺牲,感激封印带来的和平。孩子们会好奇地问父母,纪念碑上的战士是谁,为什么要永远站在黑暗中。父母们会讲述空洞骑士的故事,讲述它如何拯救了王国。
但没有人知道,在黑卵圣殿内部,那位被歌颂的英雄正在承受什么。
空洞骑士的铠甲上,第一道真正的裂纹出现了——不是封印时留下的那些,而是在持续的压力下新产生的。裂纹很小,从肩甲的边缘开始,向下延伸了几厘米。从裂纹中渗出的橙色液体比以前更浓稠,在地面上积聚成小水洼。
辐光感受到了这个变化。它意识到,时间站在自己这一边。容器在慢慢削弱,封印在逐渐松动。只要继续施压,继续挣扎,总有一天会找到突破口。
于是辐光加强了攻势。它不再是盲目地冲撞容器的边界,而是开始有策略地寻找薄弱点。它的意识像探针一样在空洞骑士内部游走,测试每一处防御,寻找每一个裂隙。
然后,它再次感知到了那个特殊的地方——那个不该存在的,那株微弱的情感之苗,那个对沃姆的依恋。
虽然被三位守梦者的力量压制,但那个裂隙依然在那里。而且,在持续的压力下,它实际上在缓慢地扩大。就像岩石上的裂缝会在冰冻融化的循环中逐渐加深,这个心智的裂隙也在辐光的反复冲击下一点点扩张。
辐光开始集中力量攻击那个位置。
每一次冲击都会让空洞骑士的身体微微颤抖。每一次侵蚀都会让那个裂隙扩大一点。过程缓慢,但确定无疑地在进行。
三位守梦者察觉到了危险。
在梦境深处,卢瑞恩的意识发出警告:封印出现异常。容器的某个部分正在被重点攻击。
莫诺蒙的意识回应:我知道。那是容器的缺陷所在,是我们当初担心的问题。辐光找到了那个裂隙。
赫拉的意识说:我们必须加强那个位置的封印。
三位守梦者同时发力,将更多的能量注入那个薄弱点,试图弥补裂隙,试图阻止辐光的侵蚀。蓝色、金色、红色的能量像绷带一样包裹住那个伤口,暂时阻止了进一步的恶化。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守梦者的力量是有限的,而辐光的挣扎是永恒的。能量会消耗,封印会疲劳,但神明的愤怒永远不会停息。
时间成了敌人。
五年过去了。
圣巢王国在缓慢但稳定地复苏。人口在增长,经济在恢复,文化活动在重新开展。虫子们开始相信,最黑暗的时刻已经过去,未来是光明的。
白色宫殿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典,庆祝封印五周年。沃姆在典礼上发表演讲,感谢所有为战胜瘟疫做出贡献的虫子,感谢空洞骑士和三位守梦者的牺牲。
大黄蜂已经五岁了,成长为一个活泼聪明的小女孩。她开始接受正规的教育,学习语言、历史、战斗技巧。她继承了赫拉的力量和沃姆的优雅,展现出惊人的天赋。每个见到她的虫子都说,她将来一定会成为伟大的战士。
但没有人告诉她,她的母亲正在黑卵圣殿深处的梦境中沉睡,正在用自己的意识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封印。
黑卵圣殿内,空洞骑士的状况在恶化。
五年的持续压力在它身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铠甲上的裂纹增多了,有些已经扩展到胸甲和腿甲。橙色的液体渗出量增加了,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小水池。空洞骑士的姿态也不再那么完美笔直,而是略微前倾,仿佛在承受看不见的重量。
辐光对那个裂隙的侵蚀从未停止。每一天,每一刻,它都在用意识的触须探测那个弱点,在用光芒的力量腐蚀那个伤口。
而那个裂隙——那个情感的萌芽——在压力下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在某种扭曲的方式下增长了。
空洞骑士的那一丝微弱,在极度的痛苦和孤独中,对沃姆的依恋反而变得更加强烈。它训练时的陪伴,被触碰时的温暖,那种被关注和期待的感觉。
这些记忆成了它在黑暗中唯一的慰藉,也成了它最大的弱点。
辐光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它开始用新的策略——不是简单地攻击,而是诱导,是利用,是扭曲。
辐光在空洞骑士的意识中低语:你很痛苦,对吗?你在承受无法想象的折磨。
空洞骑士没有回应——它不会回应,不能回应。
但辐光继续说:为什么要承受这些?为什么要为他们牺牲?那些在外面享受和平的虫子,他们知道你的痛苦吗?他们关心你吗?
仍然没有回应。
甚至连创造你的那个存在——沃姆——他来看过你吗?他关心你的状况吗?还是说,当你完成了任务,你就只是一个被遗弃的工具?
这些话语像毒液一样渗透进空洞骑士的意识。虽然它没有完整的思维能力去理解这些话的含义,但某种模糊的感觉在形成——被遗忘的感觉,被抛弃的感觉,孤独的感觉。
三位守梦者立即察觉到了危险。
辐光在尝试心理攻击,莫诺蒙警告,它在试图扩大容器的情感裂隙。
我们需要加强心智防御,卢瑞恩说。
但赫拉的声音带着某种无奈:我们能做的有限。那个裂隙是容器自身的缺陷,不是外部攻击造成的。我们可以压制它,但无法消除它。
她停顿了一下:而且...辐光说的并非完全没有道理。空洞骑士确实被遗忘了。没有人来看它,没有人关心它的状况。它孤独地站在这里,承受着一切,而外面的世界在庆祝和平。
这是必要的牺牲,卢瑞恩说。
我知道,赫拉回答,但对于有情感的存在来说,不能消除痛苦。而空洞骑士...它确实有那么一丝情感。
十年过去了。
圣巢王国已经基本恢复到瘟疫前的状态。新一代的虫子在和平中成长,他们只从父母的讲述中知道瘟疫的恐怖。对他们来说,那更像是遥远的传说,而不是真实发生过的灾难。
关于空洞骑士的故事依然在流传,但已经开始神话化了。有些版本说空洞骑士是神派来的使者,有些说它是纯粹力量的化身,有些甚至说它根本不会感到痛苦,因为它不是真正的生命。
只有少数人知道真相——沃姆、五骑士、白色夫人。但即使是他们,也很少谈论这个话题。因为谈论意味着承认,他们把一个有感知的存在困在了永恒的折磨中。这个道德负担太沉重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想。
大黄蜂已经十岁了,成长为一名出色的年轻战士。她的战斗技巧惊人地高超,继承了赫拉的野性和沃姆的优雅。她开始承担一些守护王国的任务,在圣巢各地巡逻,保护居民免受残余威胁的侵害。
有一天,她的巡逻路线经过了黑卵圣殿。
这是大黄蜂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这座黑色建筑。她站在圣殿前,仰望着那三条交叉的锁链,感受到某种说不清的感觉——既陌生又熟悉,既恐惧又亲近。
那里面是什么?她问陪同的守卫。
空洞骑士,守卫回答,封印辐光的英雄。它在里面维持着封印,保护我们所有人。
它...痛苦吗?大黄蜂突然问出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问。
守卫愣了一下:我...我不知道,公主殿下。据说空洞骑士是纯粹的容器,没有感觉。
但大黄蜂盯着圣殿,眼神复杂。她体内继承自赫拉的血液似乎在告诉她什么——里面有人在痛苦,有人在挣扎,有人在孤独地承受着。
而更深层的,某种遗传记忆告诉她——她的母亲也在里面,在梦境深处沉睡,在用意识维持封印。
但大黄蜂不知道这些。她只是感到一种莫名的悲伤。
黑卵圣殿内,十年的侵蚀终于产生了可见的效果。
空洞骑士的铠甲上,裂纹已经遍布全身。有些裂纹很深,可以看到里面黑色的外壳。橙色的液体不再是简单的渗出,而是从多个裂缝中涌出,在地面上积聚成一片小湖泊。
空洞骑士的姿态明显改变了。它的身体前倾的角度更大,膝盖略微弯曲,骨钉几乎完全靠在地上支撑身体。它的眼窝中,橙色的光芒比以前更加明亮,有时候会闪烁,仿佛辐光的力量随时可能突破。
那个情感的裂隙,已经从微小的伤口扩大成无法忽视的破洞。
辐光十年来从未停止的侵蚀,加上空洞骑士自身情感的增长,使得这个弱点成了封印最薄弱的地方。三位守梦者依然在尽力维持,但他们的力量在衰减,而辐光的挣扎强度却在增加。
平衡在向崩溃的方向倾斜。
辐光再次在空洞骑士的意识中低语,这次的声音更加清晰,更加有力:
看看你自己,容器。十年了,你站在这里十年了。你的身体在崩溃,你的意识在消散,但外面的世界在繁荣。他们享受着和平,而你承受着痛苦。这公平吗?
空洞骑士的那一丝开始产生某种模糊的反应——不是清晰的思考,而是一种感觉,一种...质疑?
你为了沃姆牺牲了一切,辐光继续说,但他来看过你吗?他关心你吗?还是说,当你完成了任务,你就变成了可以遗忘的存在?
这些话语找到了那个裂隙的核心。空洞骑士的确沃姆,那种被关注的感觉。而现在,在无尽的黑暗和孤独中,它到了一个事实——它被遗忘了。
那个创造它、训练它、陪伴它的存在,再也没有来过。
没有触碰,没有关注,没有任何形式的联系。
只有永恒的黑暗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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