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香误禅房（1/2）

三月三，上巳节，春光初绽，柳绿桃红。京郊皇家护国寺钟声悠远，幡旗招展，一年一度最为隆重的皇室祈福大典，即将在此举行。今年，皇帝轩辕弘毅命太子轩辕宸代天子主祭，二皇子轩辕昱陪祭，以示对天地神明的虔诚，亦是对储君威望的锻造。

消息如春风般吹遍京城高门，引得无数人心思浮动。能随驾观礼，不仅是荣耀，更是一个绝佳的、能在庄重却相对宽松场合下“偶遇”天潢贵胄的时机。尤其是那些有待嫁女的府邸，更是暗流涌动，各自筹谋。

沈府正院，王氏眼底精光闪烁。沈玉琳出嫁后，剩下两个女儿的婚事便成了她心头最重的担子。这次护国寺之行，或许是个转机。若能借此让珊儿在太子面前留个印象，哪怕只是一丝青眼，将来运作起来也多几分把握。至于瑾儿或许也能碰上机缘。

王氏回头，打量女儿一番，心中既骄傲又忧虑：“珊儿，今日场合庄重，你需谨言慎行，莫要失了分寸。太子殿下面前，更不可过于急切。”

“女儿省得。”沈玉珊嘴上应着，心中却早已翻腾起惊涛骇浪。分寸？急切？她等不了，也不想再等了！太子对她冷淡疏离，甚至屡次为了那个庶女沈玉瑶开口解围，这让她嫉恨得发狂。她必须主动出击，创造机会！一个绝妙的、能让太子不得不对她负责的机会！

出行前夜，她将贴身丫鬟秋月唤入房中，门窗紧闭。

“东西都收好了？”沈玉珊压低声音，眼神锐利如刀。

秋月脸色发白，战战兢兢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用绸布紧紧包裹的小包，打开，里面是一个不起眼的褐色小瓷瓶，和一截手指长短、颜色与普通线香无异的细香。“小、小姐，都在这儿了。可……可这要是被发现了……”

“闭嘴！”沈玉珊厉声打断，一把夺过小包，仔细检查后，贴身藏好，声音冰冷，“记住，明日按计划行事。我借口更衣离开后，你设法拖住母亲和其他人。然后到这个位置等我。”她塞给秋月一张简陋的草图，上面标注了护国寺后禅院一处偏僻角落。“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若敢坏事，或是泄露半句……”她没说完，但眼中的狠厉让秋月浑身一颤，连连点头。

沈玉珊抚摸着袖中暗袋里那两样东西，指尖微微颤抖，不是害怕，而是兴奋。成败在此一举！只要成了，她就是东宫的人，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之位，将触手可及！至于风险？富贵险中求！

翌日，护国寺山门前，车马如龙，冠盖云集。太子仪仗威严而至，轩辕宸一身杏黄四爪蟒袍，金冠束发，面容俊美沉静，在百官僧众跪迎中步入寺门，天家风范令人心折。紧随其后的二皇子轩辕昱，一身宝蓝亲王常服，面色仍显苍白，偶尔掩唇低咳，气质温文却难掩病弱。

王氏带着沈玉瑾、沈玉珊立于女眷前列。沈玉瑾一身水绿衣裙，清新淡雅，低眉顺目，仿佛周遭喧嚣与她无关。沈玉珊则尽力挺直脊背，目光灼灼地追随着太子的背影，心跳如擂鼓，掌心一片湿滑。

冗长的祈福仪式在大雄宝殿前举行。梵音缭绕，香火鼎盛。太子主祭，一举一动皆合礼制，庄严肃穆。沈玉珊跪在人群中，心思却早已飞到了后禅院。她悄悄摸了摸袖中暗袋，感受着那两样东西的存在，心中反复演练着计划。

仪式过半，她觑准一个空档，以“更衣”为由，低声向王氏告假。王氏正专注于仪式，未作他想，只叮嘱她快去快回。沈玉珊强压狂喜，悄然退出人群。

按照事先记熟的路径，避开主要通道，绕行僻静回廊。护国寺占地广阔，殿宇重重，越往后走，人迹越少。沈玉珊心中紧张与兴奋交织，脚步却越发坚定。终于来到了后禅院区域。这里是专为皇室成员准备的清静休憩之所，今日因法事，前殿守卫森严，后禅院反而显得空寂。

找到了！一处不起眼的角门外，地上用碎石摆着一个不起眼的标记——正是那小沙弥留下的暗号！门虚掩着。

沈玉珊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角门，闪身而入，迅速将门掩上。沈玉珊的心砰砰直跳，她根据那小沙弥模糊的描述，沿着廊下小心翼翼地向东边走去。

果然，东侧一处禅房外，肃立着两名面无表情、身着宫廷侍卫服饰的佩刀男子。禅房的门紧闭，窗棂精致。

是这里了！定是太子的临时歇息处！沈玉珊心中狂喜，连忙缩回廊柱后，屏息等待。时间一点点过去，仪式似乎已近尾声，隐约能听到前殿传来的钟鼓声。她焦急万分，生怕太子直接去别处，或是有旁人先来。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打扮的人匆匆跑来，对那两名侍卫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两名侍卫对视一眼，竟随着那内侍快步离开了禅房门口，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机会！天赐良机！

沈玉珊顾不得多想，也来不及分析侍卫为何突然离开，她只知道，此刻禅房门口无人看守！她强压着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见左右再无旁人，提起裙摆，如同灵巧却惊慌的雀鸟，迅速溜到那禅房门前，伸手轻轻一推——

门没锁！竟真的没锁！

巨大的惊喜淹没了她。她闪身进去，反手轻轻关上房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已沁出细密的汗珠。

成功了！她进来了！太子的禅房！

禅房内布置得简洁而雅致，窗明几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道。正中一张宽大的禅榻，铺着洁净的青色褥子。旁边一张小几，上面摆着一套白瓷茶具和几卷经书。墙上挂着一幅意境深远的山水画。一切都符合她对“太子临时歇脚处”的想象。

狂喜之后，是更深的紧张。时间紧迫！她必须立刻行动！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迅速从袖中暗袋里取出那截特制的“梦引香”。香很细，颜色与普通檀香几乎无异。她找到角落的铜制香炉，里面正燃着几支檀香。她小心地将那几支檀香拨到一边，腾出位置，然后点燃了“梦引香”，插在香炉边缘。

线香静静燃烧，散发出极淡的、几乎无法用鼻子捕捉的奇异气息，悄然融入原本的檀香之中，无烟无痕。

做完这一步，她才猛然想起，自己还没有服下那作为“引子”的褐色药丸！她暗骂自己糊涂，急忙又掏出那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药丸在掌心滚动，散发着淡淡的苦涩气味。她心一横，就着桌上凉透的茶水，仰头吞了下去。药丸划过喉咙，带来一阵不适的干涩。

好了，都准备好了。接下来，就是等待了。按照那小沙弥透露的流程，太子会在祈福仪式结束后，先来此禅房稍作休息，更换常服，然后接受方丈的讲经。这段时间，应该足够“药效”发作，也足够她……行事。

她走到禅榻边，坐下，抚平衣裙上因匆忙而起的褶皱，又对着随身携带的小铜镜仔细检查自己的妆容。镜中的少女脸颊微红，眼波流转，既有紧张，更有一种即将达成所愿的兴奋与志在必得。她反复在心中演练着：待会儿门开，太子进来，她该如何“惊喜”而“羞怯”地起身相迎，该如何“无意”间流露出倾慕与无助，该如何在药力催动下“情难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