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野兽的直觉（1/2）

白日的酷热仿佛被浓稠的墨色夜空彻底吸收，只留下地面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尘土气息的余温。风停了，训练场沉入一种近乎死寂的静谧，只有远处山林里偶尔传来的、不知名夜枭的啼叫，划破黑暗，更添几分幽邃。

没有月光。厚厚的云层遮蔽了星月，只有基地边缘几盏孤零零的探照灯，将惨白的光柱投向远方，反而衬得近处的黑暗更加纯粹，更加具有压迫感。

“夜间潜伏，渗透与反渗透。”教官的声音在集结区响起，低沉而清晰，像是怕惊扰了这片用于训练的黑暗，“你们的任务，从a点潜行至b点坐标，获取情报后返回。途中，会有‘猎人’巡逻。被红外标记枪击中者，判定‘死亡’，立即退出。”

“猎人”，指的就是教官和他们带领的老兵小队。他们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土地，装备着最先进的夜视与热成像设备，是这片黑暗领域的真正主宰。

林陌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没有配发实弹，只有一把训练用的、发射低能量红外激光的模拟枪。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将感官的触角最大限度地延伸出去。

黑暗，对他而言，并非阻碍，而是媒介。

队伍分散开来，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没入训练场复杂的地形之中。废弃的房屋、半人高的草丛、水泥管、模拟的堑壕……构成了一个充满阴影与死角的迷宫。

林陌没有选择常规路线。他像一道流动的阴影，贴着建筑物的根基，利用每一处凸起和凹陷隐藏身形。他的脚步极轻，落点精准地避开地上的枯枝碎石。作战服的粗糙布料在移动中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微微调整着焦距，捕捉着远比常人更丰富的灰度信息。耳朵过滤着风声、虫鸣，辨析着任何一丝不和谐的振动。鼻翼微动，分辨着空气中混杂的气味——潮湿的泥土、腐烂的木板、金属的锈迹，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属于此处的、带着汗液与防晒霜混合的人工气味。

他停了下来，身体紧贴在一堵断墙的阴影里，如同凝固的岩石。

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洼地，长满了及膝的荒草。风吹过，草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在常人看来，那里空无一物。

但林陌的直觉，像一根被无形手指拨动的弦，发出了尖锐的预警。

那里有东西。

不是看到的，不是听到的，甚至不是闻到的。是一种综合了所有细微感知后，在大脑深处形成的、近乎本能的结论。就像在山林中，他能感觉到躲在灌木后的野兽，并非因为看到了它，而是因为感觉到了那片空间的“不自然”。

那片草丛的晃动节奏，与风的方向存在极其细微的相位差。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人工气味，在这里变得稍微清晰了一点点。更重要的是，那片空间带给他的“感觉”，是“满”的，是“有重量”的，而非自然的“空”。

一个完美的伪装点。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

他没有动用模拟枪，也没有试图绕行。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呼吸放缓到几乎停止，整个人与断墙的阴影彻底融为一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的黑暗依旧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