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暗夜来信(1/2)
凤凰学堂第一届学生毕业那天,荆州城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雨。
十六个孩子穿着杨蜜亲手缝的青色学袍,在学堂前的小广场上站成一排。
最小的十一岁,最大的也不过十五岁,脸上都带着青涩的骄傲。
陈玄站在屋檐下,看着这群他从流民堆里捡回来的孩子——三年前他们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现在却能流利地背诵《千字文》,会算田亩,懂节气,还跟着王猛学了些拳脚功夫。
“今天起,你们就算出师了。”杨蜜撑伞走到孩子们面前,声音温和却有力,“学堂教你们的,不止是识字算数,更是做人的道理——不欺弱小,不畏强权,心中有秤,手里有活。走到哪儿,都要记得这四个字:俯仰无愧。”
“是,先生!”十六个声音齐刷刷响起。
雨丝斜织,打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陈玄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华山,岳不群给新弟子训话的场景。
那时的训诫是“光耀门楣”,现在的期许是“俯仰无愧”。
一样是传承,不一样的重量。
毕业礼后,孩子们各奔前程。
有六个留在了荆州,三个进了凤凰军,两个跟着苏寡妇学管账,还有一个特别灵秀的女孩儿,被杨蜜收在身边学医。
另外十个,选择了离开。
“陈先生,我想去宁波投俞将军的水师。”说话的是年纪最大的石磊,这孩子天生水性好,能在江底憋一炷香,“倭寇还没打完,我想去。”
“杨先生,我娘病好了,我想回老家考秀才。”另一个瘦削的男孩低头,“虽然……不一定考得上。”
陈玄和杨蜜一一应允,又各自给了盘缠和嘱咐。
送走最后一个孩子时,雨停了。
夕阳从云缝里漏出来,给湿漉漉的荆州城镀了层金边。
“有点舍不得。”杨蜜望着空荡荡的学堂。
“总要飞的。”陈玄揽住她的肩,“我们教他们本事,不是为了把他们拴在身边。”
是啊。
这三年,他们建学堂、修水利、分田地,把荆州从万家凌退思留下的烂摊子,变成了湖广最安稳的一府。
凤凰军也从最初的几百人,发展到三千人,不仅护卫荆州,还时常协助俞大猷清剿流窜的倭寇。
一切都在变好。
但有些东西,永远不变。
比如人心里的恶,比如黑暗处滋生的毒。
这天深夜,陈玄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门外站着赵大锤——三年前在台州并肩抗倭的独臂汉子,如今是凤凰军在东南沿海的暗桩头领。
他浑身湿透,脸色惨白,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油布包。
“陈先生……出事了。”
油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封信,和一缕用红绳系着的头发。
信是血写的,字迹凌乱:
“陈大哥、杨姐姐见字:
小蝶在苗疆查‘刀蛊’源头,发现与湘西一座古墓有关。墓中似有前朝炼蛊秘术,已引多方争夺。我追查至辰州,遭人暗算,身中奇毒,藏身于沉陵‘老鸦洞’。若三日内无人送解药,必死。
头发为信物,送信人可信。
十万火急,盼速来。
——蓝小蝶绝笔”
信的落款日期,是七天前。
陈玄脸色一变:“她现在……”
“不知道。”赵大锤声音发颤,“这信是一个苗女冒死送出来的,送到我手里时,已经过去五天。我昼夜兼程赶来,又用了两天……”
也就是说,蓝小蝶的“三日之期”,早就已经到了。
杨蜜已经穿好外衣:“我去准备马和药。”
“我去召集人手。”陈玄看向赵大锤,“你还能带路吗?”
“能!”独臂汉子咬牙,“我就是爬,也要爬回去!”
半个时辰后,十匹快马冲出荆州城。
除了陈玄、杨蜜和赵大锤,还有七个凤凰军精锐——都是当年青苗队出来的,如今个个能独当一面。
夜路难行,但没人喊累。
蓝小蝶不仅是战友,更是救命恩人。
三年前在湖心岛,若不是她的驱蛊散,不知要死多少人。
后来在京城,也是她的蛊术多次助他们脱险。
这个苗疆少女,早已是他们不可或缺的同伴。
一路向南,昼夜不停。
第二天傍晚,进入湘西地界。
山势陡然险峻,瘴气弥漫,连马都开始不安地打响鼻。
“前面就是辰州地界了。”赵大锤指着远处雾气笼罩的山峦,“老鸦洞在沉陵西南三十里的深山里,是苗人传说中的‘禁地’,据说……有去无回。”
“为什么是禁地?”杨蜜问。
“传说那里是古代苗王炼蛊的秘窟,洞里遍布毒虫,还有……不干净的东西。”赵大锤压低声音,“三十年前,有一队采药人进去,只出来一个,疯了,整天念叨‘白骨会走路’。”
陈玄皱了皱眉。
他想起在笑傲江湖世界,也曾听说过湘西赶尸、炼蛊的传闻。
那个世界的苗疆蛊术已经够诡异,这个世界的,只怕更甚。
“不管里面有什么,都得进去。”他催马前行。
又赶了一夜路,第三天黎明时分,终于到了老鸦洞所在的山谷。
谷口立着三根歪斜的石柱,上面刻着扭曲的符文,像是警告,又像是封印。
谷内雾气浓得化不开,五步之外就看不见人影。
“马进不去了。”赵大锤下马,“里面毒虫太多,马会惊。”
众人下马,用浸了药水的布巾蒙住口鼻,手握兵器,踏入雾中。
谷内死寂,连虫鸣都没有。
脚下是厚厚的腐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偶尔能踩到硬物——是骨头,人的骨头。
走了约莫一炷香,前方出现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洞口上方刻着一个狰狞的鬼脸,鬼脸的嘴里衔着一具骷髅。
“就是这里。”赵大锤声音发紧。
陈玄点燃火把,率先入洞。
洞内比想象中宽阔,是一条斜向下的天然甬道。
石壁上长满发光的苔藓,幽幽绿光勉强照亮前路。
越往里走,腥臭味越重,还夹杂着一种甜腻的腐香。
“小心脚下。”杨蜜提醒。
地上开始出现完整的骸骨,有的穿着苗人服饰,有的却是中原打扮,甚至还有几具穿着前朝官服。
这里死过很多人。
甬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溶洞。
溶洞中央有一方血池——不是水,是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正咕嘟咕嘟冒着泡。
池边散落着各种炼蛊的器具:铜鼎、陶罐、骨针,还有一堆堆风干的虫尸。
但最让人心惊的,是血池对岸的石台。
石台上躺着一具穿着苗女服饰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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