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骂顽固腐儒(1/2)
华山书院的钟声传不到长安。
但长安城的士林,却真切地听到了关中大地传来的、地壳裂变般的巨响。
当石昊颁布的《新学令》传到文庙——其中“废科举旧制,立实学新科”、“士绅一体纳粮,废除免役特权”、“学堂授业须含格物、算学、农工诸科”等条文,像一记记重锤,砸碎了沿袭千年的文脉图腾。
关中儒生震怒了。
在他们看来,这已不是简单的“与民争利”,这是刨儒家的根,断读书人的路。
数百名头戴方巾、身着襕衫的学子齐聚文庙,焚香泣血,誓要“护圣道于既倒”。
三日后的清晨,一位老者乘牛车抵达华山书院门前。
老者姓周,字守正,关中理学泰斗,门生故旧遍朝野。
他已年过七旬,须发如雪,脊背却挺得笔直。
车帘掀开时,他手中捧着的不是书卷,而是一方用明黄绸布包裹的灵牌——孔圣之位。
“叫那石昊出来。”周守正声音不高,却带着积威数十年的压力,“老夫要问问他,读的是谁家书,吃的是谁家粮,怎敢行此欺师灭祖之事?”
书院的门,缓缓开了。
石昊独自走出。
他今日未着短打,反而穿了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衫——那是三年前刚入书院时,陈玄赠他的第一件读书人衣裳。
“学生石昊,见过周先生。”他执弟子礼,深深一揖。
周守正眯起眼,打量这个传闻中“搅乱关中”的年轻人。
不过二十出头,相貌平平,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淬过火的铁。
“你还知自称学生?”老者冷笑,“你颁的那些乱命,哪一条合圣人之教?哪一条遵祖宗之法?!”
石昊直起身:“学生正是遵圣人之教——孔子曰‘有教无类’,学生立学堂,贫贱子弟皆可入学;孟子言‘民为贵’,学生均田地,正是以民为本。”
“巧言令色!”周守正厉喝,“自古以来,皇权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耕读传家,科举取士,此乃千年定例!你一黄口小儿,安敢妄改?!”
风起,卷起地上落叶。
石昊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讥讽,只有一种深沉的悲悯。
“先生说的‘自古以来’,有多古?”他问,“汉武以前,犹有百家争鸣;始皇以前,本无皇帝之称。更古的商周,诸侯裂土,何来今日一统?”
周守正一怔。
“《商君书》有言:‘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汤、武之王也,不修古而兴;殷、夏之灭也,不易礼而亡。’”石昊向前一步,青衫在风中猎猎,“三代不同礼而王,五霸不同法而霸。时代在变,江河在流,先生却要天下人守着千年前的旧船票,去登万世后的新客船——这船,如何登得上?”
围观的儒生中起了骚动。
有些年轻的面孔,露出思索神色。
周守正脸色涨红:“圣人之道,万世不易!”
“真的是‘万世不易’吗?”石昊的声音陡然抬高,“自汉武独尊儒术,近两千年矣!这两千年里,亡了多少朝代?换了多少帝王?死去的百姓,堆积起来可比华山还高!那些饿殍、那些白骨,可曾听过一句‘仁者爱人’?!”
他指着远方田野:“而你们——皓首穷经,苍髯博带,开口闭口尧舜禹汤,可曾亲手种过一株稻?可曾为饥民施过一碗粥?你们读的圣贤书,教你们‘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你们修了什么身?齐了什么家?治的什么国?!”
一字一句,如刀如剑。
周守正浑身发抖,手指着石昊:“你、你放肆……”
“学生放肆,是因为看够了!”石昊眼中涌起泪光,“看够了佃农交完租后一家人吊死的惨状,看够了灾年里‘易子而食’的悲剧一遍遍重演!先生,你们总是说‘天理’,说‘纲常’——那百姓活活饿死的理,是什么理?女子被卖为奴的常,是什么常?!”
年轻的儒生们彻底安静了。
有人低下头,有人攥紧了拳。
周守正踉跄后退,靠住牛车才站稳。他死死盯着石昊,像在看一个怪物。
“你们总是让天下符合书本,”石昊的声音渐渐平静,却更穿透人心,“可为什么,不能让书本符合天下?孔圣若生在今日,见百姓有高产之种、有惠民之法,他会固守井田旧制,还是会欣然说‘吾从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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