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母亲典当最后的玉簪(1/2)

父亲的病,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林坚背着昏迷不醒、浑身滚烫的林崇山,每一步都迈得极其艰难。林实和林朴轮换时,更是小心翼翼,生怕颠簸加重父亲的痛苦。苏氏一手搀着虚弱的赵氏,另一只手还要时不时去探丈夫的额头,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麻木的焦虑和深深的疲惫。

林晚拄着树枝,膝盖的疼痛已经有些麻木,更让她揪心的是眼前家人的状态和越来越严峻的现实——粮食彻底告罄了。

昨天剩下的最后一点饼渣,早上分着泡水喝掉了。水囊里也只剩下小半囊混着草药味的清水。饥饿像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每个人的胃,让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乏力。林实因为失血和饥饿,脸色比赵氏好不了多少。林朴的嘴唇干裂起皮,眼神却依旧警惕如初。

中午休息时,队伍停在一个荒废的、只剩残垣断壁的茶寮旁。官兵们拿出自己的干粮啃着,流放者们则四散开,在附近寻找任何可能果腹的东西——野草、树根、昆虫。

林家人聚在一处断墙下。林坚将父亲轻轻放下,让他靠着自己。林实和林朴立刻去周围翻找。林晚则和母亲一起照顾着父亲和赵氏。

林崇山依旧高烧昏迷,喂进去的水多半顺着嘴角流出来。赵氏勉强喝了几口水,又昏睡过去。苏氏看着丈夫和儿媳,再看看远处正在草丛里费力挖掘什么的儿子们,眼神空洞,又渐渐凝聚起一种决绝的光。

她轻轻拍了拍林晚的手,低声道:“晚儿,看着点你爹和大嫂。娘……去去就回。”

林晚以为母亲也是去找吃的,点了点头:“娘,小心点,别走远。”

苏氏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散乱的头发和满是污渍的衣裙,甚至还用手沾了点尘土,试图擦去脸上一些明显的污迹。这个动作让林晚有些疑惑,但并未深想。

苏氏离开了断墙,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在附近搜寻,而是径直朝着茶寮后方,一条隐约能看出是通往某个方向的小径走去。那里,似乎有几间比茶寮更完整些的土坯房,像是早已废弃的村落边缘。

林晚的注意力很快被父亲的呻吟拉回。她继续用湿布给父亲擦拭额头和脖颈降温。时间一点点过去,林实和林朴回来了,手里只抓着几根细瘦的、不知名的草根和两只干瘪的蚂蚱。

“就找到这些……”林实沮丧地说,将草根递给林晚,“小妹,你看看这个能吃吗?”

林晚辨认了一下,摇摇头:“这个好像有毒,不能吃。蚂蚱……烤熟了或许能吃点蛋白质,但太少了。”蛋白质这个词让林实和林朴一脸茫然。

“那怎么办?”林朴声音干涩。

就在这时,苏氏回来了。她的步伐有些急促,脸色比离开时更加苍白,但眼神却奇异地亮着,甚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不大的、灰扑扑的粗布袋。

“娘,你回来了?找到什么了吗?”林实期待地问。

苏氏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家人中间,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那个粗布袋放在地上,然后缓缓打开。

里面是差不多小半袋糙米!虽然掺杂着不少谷壳和细沙,颜色发暗,但确确实实是能充饥的粮食!

“米!”林实惊呼出声,眼睛一下子亮了。

林坚和林朴也震惊地看着那袋米,又看向母亲。

林晚的心却猛地一沉。这荒郊野岭,废弃的村落,母亲从哪里弄来的米?她用目光迅速扫过母亲全身,然后,视线定格在母亲的发间。

那支一直紧紧绾着母亲发髻、哪怕在最狼狈时也不曾取下的玉簪——那支质地温润、雕着简单兰草纹样、据说是外婆留给母亲的嫁妆,母亲平日里最为珍视的物件——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根随手折来的、毫不起眼的细树枝。

仿佛一道惊雷在林晚脑中炸响。她明白了。母亲刚才不是去找吃的,是去“交易”了。用她身上唯一还值点钱、还能代表她过往身份和尊严的东西,去换了这救命的粮食。

“娘……”林晚的声音哽住了,眼睛瞬间模糊。她仿佛能看到母亲是如何强撑着镇定,走向那些可能有零星人烟(比如走私者、逃户、或者极少数原住民)的废弃房屋,是如何拿出那支玉簪,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去换取这一点点糙米。那支玉簪,或许在太平年月能值不少钱,但在这流放路上,在这些人眼里,恐怕也就能换这点口粮。

苏氏避开了女儿的目光,只是低下头,用微微发抖的手,开始从袋子里小心地舀出一些米,放入他们唯一的破瓦罐中。“娘……刚才看到后面有个废屋,里面住着个……猎户,心善,用……用点东西,换了这些米。赶紧煮点粥,给你爹、你大嫂,还有你们都喝点。”她语速很快,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努力想让自己的行为听起来合理。

林坚、林实、林朴也明白了。三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眼圈瞬间都红了。林实更是别过头,用力抹了把眼睛。他们知道那支玉簪对母亲意味着什么。那是母亲对过往幸福生活的最后一点念想,是外祖母留下的念物,是母亲身为“官家夫人”最后的体面。

而现在,为了让他们能活下去,母亲亲手卖掉了它。

“娘……”林坚声音沙哑,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