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官兵头子的奇怪关照(2/2)

王虎的吆喝声再次响起,休息时间结束。

林实和林朴也匆匆回来,林实手里果然捏着几株叶片宽大、背面有白色绒毛的植物,还有一小把开着细碎白花、叶子像鸭掌的草。“小妹,是这些吗?味道可真冲。”他把草递给林晚。

林晚接过来仔细辨认。宽叶有毛的,似乎是紫苏的变种?有消炎镇痛的效用。小白花的,有点像鸭跖草,清热解毒。她不能完全确定,但大致方向没错。

“应该是,谢谢二哥,三哥。”她小心地将这些草药用一块破布包好,也塞进包袱。这些都是宝贵的“战略物资”。

队伍再次开拔。林晚依旧走得很艰难,但喝了水,吃了点东西(苏氏将马齿苋在河水里涮了涮,分给每人几根),又有了盐和草药的微小希望,她感觉精神似乎好了一点点。

她开始有意识地观察王虎。这个刀疤脸的头目,看似严厉粗暴,骂起人来毫不留情,鞭子也挥得呼呼作响(虽然很少真正落到流放者身上),但他对队伍的节奏控制很有章法,该赶路时催得紧,该休息时也不过分压榨。而且,林晚注意到,他麾下的那些官兵,虽然也面有疲色,但对王虎的命令执行得相当利落,队伍里也没有出现某些押解队伍常见的、官兵肆意欺凌犯人的现象。

纪律尚存。这对流放者来说,未必是坏事。

下午的路更加难行,开始进入山区,道路崎岖陡峭。林晚的体力迅速流失,眼前阵阵发黑,全靠一股意志力强撑。林坚和林实几乎半架着她,林朴则在前方尽量挑平缓些的地方走。

在一次爬坡时,林晚脚下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去。林坚和林实死死拉住她,但惯性还是让她膝盖重重磕在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钻心的疼让她闷哼一声,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晚儿!”苏氏惊呼。

前面的林崇山猛地停住脚步,回头看来。他戴着枷锁,无法快速转身,只能侧着头,目光如电扫过林晚苍白的脸和渗出血迹的膝盖。

王虎也骑马折返回来,眉头紧锁:“又怎么了?”

林坚沉声道:“官爷,小妹摔了,膝盖伤了。”

王虎低头看了看林晚汩汩流血的膝盖,又看了看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林家兄弟和面色惨白的苏氏,再瞥了一眼沉默伫立、背脊却挺得笔直的林崇山。

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耐,但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考量。片刻后,他挥了挥手:“到前面那片林子边再歇!给她简单包扎一下!林家的,你们轮流背她!别拖累整个队伍的速度!”

这已经是额外的通融了。

“多谢官爷!”苏氏连忙道谢。

林坚二话不说,就要蹲下背林晚。

“大哥,我来!”林实抢上前。

“我先背。”林朴也挤过来。

看着三个哥哥又要“争执”起来,林晚忍着痛,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大哥背我吧,大哥稳当。”

林坚不再多言,小心地将林晚背起。他的背很宽厚,脚步也沉稳,尽管他自己也戴着枷锁,呼吸粗重。

趴在哥哥汗湿却可靠的背上,膝盖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些。林晚回头,看见母亲正用刚才包草药的破布,小心地按压着她流血不止的膝盖。二哥和三哥一左一右护在旁边,警惕着道路的状况。

而父亲林崇山,已经转回身,继续向前走去。他的步伐似乎比之前更沉重了一些,那挺直的脊背,在午后的阳光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带着枷锁的阴影。

王虎骑马从他们身边经过,目光与林崇山有瞬间的交错。

林晚似乎看见,王虎几不可查地,极轻微地点了下头。

而父亲,依旧沉默。

但林晚知道,有些东西,正在这沉默而艰难的行程中,悄然改变。

那水囊里的盐,王虎若有似无的关照,或许不仅仅是旧日的香火情,更是一种投资,一种在绝境中脆弱的、心照不宣的联结。

她闭上眼睛,将脸埋在大哥的肩颈处,节省着力气。

路还长,伤需要处理,但至少,他们不是完全的孤军奋战。

这微弱的、来自押解官差的善意,像黑暗甬道尽头极其渺小的一点光,虽然无法照亮前路,却至少让他们知道,并非所有的“官方”力量,都是纯粹的恶意。

这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