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兽息边缘(1/2)
踏入导航星仪指引的那条岔道,仿佛一步跨入了另一个世界。
光线骤然黯淡下来。岩壁上那些零星的、散发着稳定白光的苔藓和菌类,在这里几乎绝迹,只剩下零星几点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幽绿磷光,如同鬼火般在绝对的黑暗中漂浮、闪烁,非但不能照明,反而更添几分诡异与不真实感。
空气变得更加寒冷、凝滞。那种陈旧的金属与尘土混合的“墟力”气味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沉重的气息——混合着岩石本身亿万年的冷寂、地底深处矿脉的阴寒,以及……一丝极其淡薄、却令人灵魂本能战栗的、属于庞然巨物的、沉睡中的“吐息”。
这“吐息”并非气流,而是一种弥漫在空间中的、无形的威压与能量韵律。它缓慢、悠长,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节奏,每一次“吐纳”,都让周围的岩壁、空气乃至空间本身,产生微不可察却切实存在的律动。林天能感觉到自己周身的汗毛,在这种律动下微微竖起,心脏的跳动也不由自主地试图去契合那缓慢到令人窒息的节奏,却又被自身顽强的生命力和暖流强行拉回。
死寂。绝对的死寂。连之前偶尔能听到的滴水声、风声,都消失无踪。只有自己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血液流动的微弱声响,以及怀中导航星仪那几乎微不可闻的、如同心脏搏动般的银白光芒明灭,还有……祖虫令那持续不断、仿佛永不停歇的冰冷震颤。
匿踪阵盘的效果在这里似乎被进一步削弱了,或者说,那古兽的感知太过强大。祖虫令的震颤频率,随着林天深入这条狭窄、仅容侧身而过的缝隙,开始出现一种规律性的增强与减弱,仿佛在呼应着那遥远黑暗中、沉睡巨兽的呼吸韵律。增强时,林天甚至能“听”到令牌内部传来极其细微的、仿佛虫类磨牙般的“嘶嘶”声,以及那巨兽意念中更加清晰的“渴望”与一丝被惊扰的不满;减弱时,则只剩下纯粹的冰冷与标记感。
林天强迫自己忽略令牌带来的精神干扰,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脚下的路和前方的黑暗中。导航星仪的光芒是指引,他必须紧紧跟随。岩缝曲折蜿蜒,时宽时窄,地面湿滑异常,覆盖着一层滑腻的、仿佛某种生物分泌物干涸后形成的胶质物。空气冰冷刺肺,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渣。
按照石室灵图所示,这条“安全绕行径”紧贴着“古兽沉眠地”灰色区域的边界,必须快速通过,尤其要警惕“时空感知错乱”。
起初,除了环境的极度压抑和祖虫令的异动,并无其他异常。但前行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后,林天开始察觉到不对劲。
首先是方向感。在这绝对黑暗、曲折复杂的岩缝中,他本应完全依赖导航星仪的指向。但渐渐地,他发现自己对“前”、“后”、“左”、“右”的直觉判断,开始与星仪光芒的指引产生微妙的偏差。有时候,明明感觉应该向右转,星仪却稳定地指向左侧;有时候,觉得自己已经前行了很远,回头一看(虽然一片黑暗),却仿佛离起点并不太远。
紧接着,是时间感。他无法准确判断自己走了多久。一息?一刻?还是一个时辰?时间的流逝变得黏稠而怪异,有时仿佛被拉长,一次心跳都无比漫长;有时又仿佛被压缩,一段漫长的攀爬感觉只在一瞬。
最诡异的是对自身状态的感知。伤口的疼痛时而变得尖锐无比,时而又麻木得仿佛不属于自己。体内暖流的运转也出现了滞涩,时而澎湃如潮,时而又微弱如丝,难以精确控制。甚至,他偶尔会产生一种“漂浮”感,仿佛脚下坚实的岩石变成了流动的沙砾或虚空。
“时空感知错乱……”林天心中凛然,立刻警醒。他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灵图警告的危险区段。这并非幻觉,而是某种真实的、影响认知的诡异力量场。
他立刻紧守灵台,默念暖流心法,将意识牢牢锚定在自身的核心,同时死死盯着手中导航星仪的光芒。星仪的银白光芒,在这片混乱的感知场中,竟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稳定性和“真实感”,仿佛黑暗混乱汪洋中唯一的灯塔。
他不再相信自己的感觉,只相信星仪的指引。哪怕感觉前面是万丈深渊,只要星仪光芒指向那里,他就强迫自己迈步;哪怕感觉自己在原地打转,只要星仪显示方向未变,他就继续前行。
这个过程极其消耗心神,如同在梦魇中与无形的枷锁搏斗。冷汗不断从他额角渗出,又被极寒的空气凝成冰珠。左臂的伤口在这种心神剧烈消耗下,又开始隐隐作痛、渗血。
更糟糕的是,随着深入,那种“时空错乱”感越来越强。他眼前开始闪过一些光怪陆离的破碎画面:有时是沉骨潭底玄丹子骸骨眼眶中骤然亮起的幽光;有时是百虫阁疤脸汉子狰狞的面孔;有时又是阿木被暗金巨颚拖入黑暗前那绝望的眼神……这些杂念如同水底冒出的气泡,不断干扰着他的专注。
而怀中的祖虫令,震颤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它不再仅仅是冰冷和躁动,更开始散发出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吸力”,仿佛在主动拉扯着林天,要将他引向岩缝另一侧那无边无际的、散发出沉重兽息的黑暗深处!那巨兽的意念,透过令牌传来,变得更加清晰,除了贪婪与渴望,似乎还多了一丝……疑惑?以及一丝被“同源”却又“弱小”气息不断靠近边界所引发的、本能的不耐与躁动?
林天死死握住令牌,用尽意志抵抗着那股引力和意念冲击。他知道,一旦被拉过去,或者自己的心神失守,惊动了那沉眠的巨兽,瞬间就会粉身碎骨,神魂俱灭!
就在他心神紧绷到极致,几乎要承受不住双重压力时,手中导航星仪的光芒,忽然急促地闪烁了三下,然后指向骤然一变,从向前变成了近乎垂直向上!
同时,星仪表面的星点刻痕,排列出一个短暂而清晰的箭头图案,指向头顶。
林天猛地抬头。在星仪银白光芒的映照下,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这条岩缝的尽头。前方是光滑如镜、高不可攀的黑色岩壁,而在头顶约两丈高处,岩壁上有一个被几块突兀岩石半遮掩的、黑黢黢的洞口!洞口边缘,隐约能看到一点极其黯淡的、与周围环境迥异的灰白色——似乎是人工修葺的痕迹?
“上行出口!”林天精神一振。灵图上标注的“安全绕行径”尽头,应该就是这个通往“稳定岩层区”的出口!
但这两丈的高度,在平时或许不算什么,此刻对重伤且心神消耗巨大的林天而言,却是不小的挑战。岩壁湿滑,几乎无处着手。
他略一观察,发现那几块遮掩洞口的突兀岩石,下方似乎有可供踩踏的缝隙。他深吸一口气,将导航星仪叼在口中(银白光芒照亮上方),右手尝试扣住岩壁缝隙,受伤的左臂则尽力贴服岩壁保持平衡,双脚寻找着力点,开始艰难地向上攀爬。
每一寸移动都异常费力。湿滑的岩壁不断挑战着他的力量和平衡,左臂的伤痛时刻提醒着他的虚弱,怀中祖虫令的引力和震颤更是如同附骨之疽,干扰着他的协调。下方是无尽的黑暗与混乱的时空场,一旦失手跌落,后果不堪设想。
他全神贯注,将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指尖和脚下。攀爬的速度慢如蜗牛,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头、伤口不断滴落,在冰冷的岩壁上留下断续的暗色痕迹。
就在他攀爬到一半,右手扣住一块较为稳固的岩石,准备发力将身体再向上送一程时——
“嗡……!”
怀中的祖虫令,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同时,一股冰冷刺骨、狂暴绝伦的意念,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凿入林天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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