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探（1/2）

李四的失踪，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杂役院激起几圈涟漪后，很快便沉寂下去。赵执事上报“杂役弟子李四，执行任务时不慎失足坠崖，尸骨无存”，此事便算揭过。无人深究那悬崖是否真的那么容易失足，也无人追问那“阴风草”任务为何偏偏派给一个刚被训斥过的杂役。修真界便是如此，底层弟子的性命，轻如草芥。

林天没有忘记。那张简陋的地图被他看了又看，赤霞峰北崖与神秘洞口之间的那片区域，在他脑海中反复勾勒。李四出事的地点，与他发现洞口的方向，隐隐构成了一条令人不安的连线。

突破炼气一层后，他的五感、力量、耐力都有明显提升，尤其是对灵气的微弱感应，让他对环境的变化更加敏锐。胸口那缕清凉气息也壮大稳固了些，在修炼和调动灵力时，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他尝试修炼《青冥道诀》引气篇后续一些更精微的运气法门，以及一种名为“敛息术”的基础法诀。这敛息术本是用以收敛自身灵力波动，避免被他人探查或某些敏感妖兽察觉的粗浅法门，但对灵力掌控要求颇高。林天凭借对自身灵力日益精细的操控，以及清凉气息特有的中正平和、易于内敛的特性，竟在短短数日内初步掌握，虽不能完全隐匿气息，但配合他本就微弱的存在感，在不动用灵力时，已能近乎融入周遭环境。

实力的每一分提升，都让他心中的那个念头愈发清晰——他必须再去一次那个洞口附近，不是为了莽撞探查，而是为了确认李四失踪是否真的与之有关，以及……看看能否发现更多线索。坐以待毙，永远无法接近真相。

机会很快来临。三日后，百草峰苏雨师叔回山，并召林天前去问话。

百草峰执事殿偏厅，苏雨一身月白长裙，风尘仆仆却神色依旧温和。她详细询问了林天药谷近况，尤其是之前阵法破损事件的后续。

“你照料得不错。”苏雨听完林天的禀报，看着手中一份关于三号药谷近月评定连续为“甲等”的记录，眼中露出一丝赞赏，“能在杂役之职上如此用心，殊为不易。我观你气息，似乎比月前凝练了些许？”

林天心中一凛，忙道：“弟子每日劳作，身体强健了些，或许是搬抬之物多了，有些气力。”

苏雨微微点头，并未深究。炼气一层的微弱波动，在她眼中确实与凡俗强健者区别不大，尤其林天灵力特质特殊，敛息术也起了作用。

“此次召你，除询问药谷之事，还有一桩宗门任务。”苏雨取出一枚淡绿色的玉简，“百草峰需炼制一批‘清心散’，主材便是清心草。你药谷所产清心草品质上佳，药性充沛。本月需额外上缴五十株年份足、品相好的成熟清心草。这是任务凭证，完成后可领三块下品灵石和一瓶‘益气丹’作为额外酬劳。你可能做到？”

益气丹！林天心中一动。那是比辟谷丹好得多的基础丹药，能微弱辅助炼气初期修士凝聚灵气，对现在的他而言，正是急需之物。

“弟子定当尽力完成。”林天接过玉简。

“嗯。采摘时需注意手法，莫损了药性。给你七日时间。”苏雨顿了顿，又道，“另外，近日宗门附近似有不妥，你独自在药谷，也需多加小心，若遇异常，及时上报。”

“是，弟子明白。”林天恭敬应下。苏雨的提醒，更印证了他心中的不安。

退出执事殿，林天握紧了任务玉简。额外任务意味着他需要花费更多时间在药谷，但也给了他更合理的理由，在百草峰与赤霞峰之间那片区域逗留更久。

他没有立刻返回药谷，而是绕了一段路，来到百草峰外围一处地势较高的山坡。此处视野开阔，能隐约望见赤霞峰北崖的轮廓，以及两峰之间那片幽深山谷的边缘。

他施展初步掌握的敛息术，将自身气息压至最低，如同山石草木，静静潜伏下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那片区域。

从午后直至日头西斜，山谷那片区域除了偶尔飞过的鸟雀和寻常走兽，并无异样。就在林天准备放弃，明日再来时，他忽然注意到，靠近赤霞峰山脚的某片林子边缘，惊起了一小群飞鸟。

鸟群惊飞的方向杂乱，不像是被猛禽驱赶。紧接着，那片林子上空，极淡地飘起一缕几乎看不见的灰黑色烟气，旋即被山风吹散。

那烟气……与那日洞口处感觉到的阴秽气息，有几分相似！而且，那个位置，似乎正处于赤霞峰北崖与他发现的洞口之间的连线上！

林天心脏猛地一跳。他牢牢记住那个方位，不再停留，悄然退走。

回到药谷，他心神不宁。白日的发现，几乎可以肯定李四的失踪与那片区域的异常有关。那缕烟气，是有人（或什么东西）活动后残留的痕迹吗？

夜探的念头，再也无法遏制。

但他没有冲动。他先花费了两天时间，极其专注地完成了苏雨交代的额外任务，精心采摘了五十株品相最好的清心草，上交并领取了三块下品灵石和一瓶（三粒）益气丹。他将丹药小心藏好，又将两块灵石贴身存放，剩下一块灵石，他去了一趟杂役院附近一个小型的、由几个老杂役私下组织的“以物易物”角落，用这块灵石，换来了一小包效果更强的“迷魂散”（对低阶妖兽有效）、一小罐气味刺鼻的“驱兽粉”、以及一根坚韧的兽筋绳和几枚打磨过的铁蒺藜。这些东西不入修士之眼，但对现在的他来说，或许能派上用场。

第三天夜里，月黑风高。

林天换上一身深黑色的旧衣，用炭灰涂抹了脸和手背。旧剑用布条紧紧缠裹，避免反光和磕碰声响。迷魂散、驱兽粉、兽筋绳、铁蒺藜分别放在最顺手的衣袋里。益气丹他没舍得用，只含了一粒辟谷丹在舌下，以防体力不支。胸口疤痕处，那缕清凉气息缓缓流转，让他心神保持着一丝奇异的清明。

他如同鬼魅般溜出杂役院，熟门熟路地朝着百草峰与赤霞峰之间的山谷潜去。这一次，他的目标不是那个已知的洞口，而是白日观察到冒起异常烟气的林子边缘。

敛息术运转到极致，他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借着夜色的掩护和地形的熟悉，快速而无声地移动。突破炼气一层带来的提升在此刻显现出来，脚步更轻，体力更持久，耳目更聪敏。他能听到远处夜枭的啼叫，能闻到风中混杂的泥土、腐叶以及……一丝极淡的、令人不适的腥涩味。

越是靠近那片林子，腥涩味就越明显，其中还夹杂着一股焦糊和……血腥气？尽管很淡，但林天对血腥气异常敏感。

他伏在一丛茂密的灌木后，仔细观察前方。林子边缘一片寂静，树木在黑暗中张牙舞爪。但借着微弱的天光，他能看到，前方一小片空地的泥土颜色似乎比周围更深，像是被翻动过或浸染过什么。空地边缘，有几株灌木呈现不自然的枯萎状。

林天耐心等待了约莫半个时辰，确认周围除了风声和虫鸣，再无其他动静。他像狸猫般蹿出，迅速接近那片空地。

离得近了，血腥味和焦糊味更加清晰。他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深色的泥土，凑到鼻尖。是血，虽然已经干涸发黑，但那股铁锈般的腥气不会错。泥土中还有少量灰烬，以及……几片更加新鲜、颜色也更暗的腐阴苔碎片！比他在药谷和洞口发现的都要大，阴气也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