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薪火微光（1/2）

古墓墓室成了这八九个杂役弟子暂时的避难所。最初的恐慌和绝望过后，生存的本能驱使着他们开始适应这阴冷黑暗的环境。他们轮流在墓室入口附近警戒（虽然更多是心理安慰），分享着各自身上仅存的一点干粮和水，低声交流着从不同渠道听来的、令人心不断下沉的坏消息。

林天大多数时间都沉默地坐在角落疗伤，偶尔会开口指点他们如何更有效地利用墓室地形隐藏，如何辨别阴气中的污秽与相对无害的部分（仅凭粗浅感知），以及如何用最简陋的方法处理一些皮外伤。他的话语不多，但每每切中要害，带着一种与年龄和杂役身份不符的沉稳与见识，让王老蔫等人渐渐心生敬畏，私下里称他为“林先生”。

林天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和修为，只说自己是个略懂些草药和地脉常识、侥幸逃出来的采药杂役。他将自己疗伤时被动吸纳地阴精粹的粗浅法门，以“祖传的养生吐纳术”为名，教给了其中两个伤势较重、心神相对稳定的年轻人。这法门虽不能助他们修炼，却能缓慢调理身体，抵御阴气侵蚀，增强一些生存能力。

他也在暗中观察这些人。大多是老实本分、甚至有些懦弱的底层杂役，在太平年月只求温饱，如今大难临头，除了恐惧便是茫然。但也有个别不同的。一个名叫石坚的年轻杂役，原本是负责修缮房屋的，体格健壮，眼神中除了恐惧，还隐藏着一丝不甘和怒火。另一个叫小芸的丫头，是丹霞峰厨房的帮工，才十四岁，却异常机灵，对周围环境的细微变化很敏感，偶尔看向林天的目光中带着探究和好奇。

林天知道，仅靠这些人，改变不了任何大局。但至少，在这片被死亡和绝望笼罩的乱葬岗，这一点点微弱的“薪火”，被他点燃了。他们在学习如何在这绝境中更好地活下去，或许，当机会来临时，他们也能成为传递信息、甚至发挥一点点作用的“火星”。

他的伤势在地阴精粹和青冥本源的滋养下，恢复得比预想中快。右臂骨骼已初步愈合，虽然还不能用力，但日常活动无碍。体内掌毒尽除，经脉暗伤修复了七七八八，修为也恢复到了炼气二层中期。更重要的是，与地阴精粹的持续交融，让他的青冥本源似乎更加“厚重”和“包容”，对《地元养脉篇》的领悟也深了一层。他感觉，自己的“本源道台”雏形，在吸收了这些精粹后，似乎更加凝实稳固了一分。

这一日，轮到他去墓室外围探查情况（他坚持参与，以免引起怀疑）。他避开众人，施展《隐元术》，在乱葬岗边缘的雾气中悄然移动。

空气中弥漫的不祥感比前几日更加浓重。远处主峰方向的战斗轰鸣似乎减弱了些，但并非好消息——那可能意味着战斗已进入尾声，或者战场转移。偶尔能看到极远处天际有诡异的遁光掠过，方向杂乱，难辨敌我。

他来到一处地势较高的土坡，借着枯树的掩护，极目远眺。忽然，他瞳孔一缩！

只见通往百草峰方向的崎岖小路上，出现了一小队身影！约莫五六人，穿着统一的玄阴教黑色服饰，正押解着十几名被绳索捆绑、衣衫褴褛、气息萎靡的天阙宗弟子，朝着乱葬岗这边走来！那些被俘的弟子，看服饰有外门也有杂役，个个神情麻木，身上带着伤，显然经历了战斗和折磨。

玄阴教的人，竟然将俘虏押到乱葬岗来？他们要干什么？

林天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他伏低身体，将《隐元术》催动到极致，缓缓靠近，想听清他们的对话。

“……妈的，这鬼地方阴气真重，赶紧处理完回去交差！”一个尖嘴猴腮的玄阴教徒抱怨道。

“少废话！堂主有令，这些顽固不化、又没用的俘虏，全部带到‘养尸地’，抽魂炼魄，正好补充‘万魂幡’的损耗！”领头的是一个独眼大汉，炼气六层修为，眼神凶戾。

“嘿嘿，这几个女弟子，魂魄应该更纯净些……”另一个教徒淫邪地笑着，伸手去摸一个女俘虏的脸。

“滚开！”那女俘虏虽被缚，却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仇恨和倔强，狠狠啐了一口。

“找死！”那教徒大怒，抬手就要打。

“住手！”独眼大汉冷喝，“完整的魂魄效果才好！等抽魂的时候，有她们受的！赶紧走，前面那片洼地阴气最重，正好布阵！”

养尸地？抽魂炼魄？万魂幡！林天听得心中发寒。玄阴教果然毫无人性，竟要将俘虏活生生抽魂，用来祭炼邪宝！而且，他们选的地方，似乎正是乱葬岗阴气汇聚的几处节点之一，离古墓墓室并不算太远！

不能让他们得逞！这些同门，或许曾经与他毫无交集，或许只是最普通的弟子，但他们不该遭受如此惨无人道的折磨！

但对方有五六人，修为最低也是炼气四层，领头的是炼气六层。自己重伤初愈，修为不过炼气二层中期，加上墓室里那些几乎毫无战斗力的杂役……正面冲突，无异于以卵击石。

怎么办？眼睁睁看着惨剧发生？还是冒险一搏？

林天脑中飞速运转。硬拼不行，只能智取，或者……制造混乱，伺机救人！

他目光扫过地形，又看了看那些被押解的俘虏，尤其是那个眼神倔强的女弟子。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迅速在他心中成形。

他不再犹豫，立刻转身，以最快速度悄无声息地返回古墓墓室。

墓室里，众人见他神色凝重地回来，都紧张地围了上来。

“林先生，外面情况如何？”王老蔫问道。

“很糟。”林天沉声道，目光扫过众人，“有一队玄阴教魔修，押着十几名被俘的同门，正往乱葬岗深处去，要抽魂炼魄！”

“什么？！”众人闻言，无不色变，面露恐惧和愤怒。

“我们……我们该怎么办？躲在这里会被发现吗？”石坚握紧了拳头，青筋暴起。

“躲，不是办法。他们选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一旦开始布阵施法，阴气怨念激荡，很可能波及这里，甚至可能发现我们。”林天冷静地分析，“而且，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同门遭此毒手。”

“可我们……我们打得过吗？”小芸怯生生地问，眼中却也有火光闪动。

“打不过。”林天直言不讳，“但未必救不了人。”

他迅速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计划的核心是制造混乱和误导，利用玄阴教对乱葬岗地形不熟、且急于完成邪法的心态。

“石坚，你对这里地形最熟（石坚曾参与过后山一些边缘地带的修缮），你带两个人，去他们必经之路的上风口，点燃我给你的这几包‘阴磷粉’（林天用墓室中找到的某种磷化物和草药配的，燃烧会产生大量刺鼻浓烟和微弱鬼火，能干扰视线和神识）。”

“王老蔫，你带小芸和其他人，在我们墓室后方那片石林里，用石块和枯枝弄出尽可能大的动静，模仿大队人马移动或妖兽奔逃的声音，要急促混乱。”

“我自己，去靠近他们布阵的地方，伺机制造真正的‘意外’。”

“记住，你们的任务不是战斗，是制造混乱和假象！点燃阴磷粉、弄出动静后，立刻撤回墓室，封好入口，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明白吗？”

众人面面相觑，既有恐惧，也有一股被压抑许久的血气被激发出来。他们是最底层的杂役，平时受人白眼，生死无人问津。但此刻，林先生愿意带着他们去救那些“高高在上”的弟子，而且计划周密，让他们看到了渺茫的希望。

“干了！”石坚第一个低吼，“老子早就受够了！与其窝窝囊囊死在这里，不如拼一把！”

“对！拼了！”其他人也纷纷低声应和，眼中燃起微弱却坚定的光芒。

林天点点头，将阴磷粉分给石坚，又仔细叮嘱了各处细节和撤退路线。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潜出墓室，朝着玄阴教押解俘虏的方向疾行而去。

他能感觉到，胸口青冥本源微微跳动，不是因为危险，而是因为一种……抉择与担当带来的共鸣。

很快，他再次看到了那队玄阴教徒和俘虏。他们已经到达了那片阴气浓郁的洼地，开始驱赶俘虏集中，并取出一些邪异的法器、阵旗，准备布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