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惊魂·此身是贾郎（2/2）

“林…林妹妹！林妹妹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恐慌，眼神死死盯着袭人。

袭人和旁边的麝月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袭人忍着痛，连忙安抚：“二爷莫急！林姑娘…林姑娘在潇湘馆呢。您病着这些日子，她也…她也病着，老太太吩咐了，怕过了病气，不让她过来瞧您…”

“她病得重不重？可请了太医？吃的什么药？” 他一连串地追问，心提到了嗓子眼。原着里黛玉此时已是油尽灯枯，全靠一股心气吊着，掉包计就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袭人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了他灼人的目光，低声道：“林姑娘…还是老样子，时好时坏的。太医也请了，药也按时吃着…二爷您先顾好自己的身子要紧…”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宝姑娘…薛姨妈和宝姑娘昨儿个还来看过您呢，送了些上好的清心丸来…”

宝姑娘！薛宝钗！

这个名字此刻听在耳中，无异于催命的符咒！它无比清晰地提醒着他，那个针对他和黛玉的、冰冷残酷的阴谋，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王夫人、薛姨妈、王熙凤…她们都在为七天后那场“金玉良缘”的婚礼铺路，而代价，就是林黛玉的生命！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激得他浑身汗毛倒竖。他看着袭人关切的脸，看着这间属于“怡红公子”的、精致奢华的屋子，看着窗外明媚却透着森森寒意的春光，第一次无比清晰地认识到：

他不再是那个可以置身事外、评点江山的读者了。

他是贾宝玉。

林黛玉的命运，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荣国府的未来，也系于他的抉择。

而他，只有七天时间！

七天！他必须阻止那场该死的婚礼！必须救下林妹妹！必须改变这既定的悲剧！

“二爷？二爷您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 袭人见他眼神发直，脸色惨白如纸，额角甚至渗出冷汗，吓得声音都变了调，连忙用帕子去擦。

他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江倒海般的情绪。不能慌！绝对不能慌！现在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尤其是王夫人那边。任何过激的、不符合“宝玉”性格的言行，都可能打草惊蛇，让那个“掉包计”提前或者以更隐蔽的方式进行，反而害了黛玉。

他缓缓松开抓着袭人的手，努力挤出一个虚弱疲惫的笑容，声音也刻意放得低缓：“没…没什么，就是刚醒，头还有些晕…袭人姐姐，我饿了，可有吃的？”

袭人见他神色稍缓，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总算松了口气，连忙道：“有有有！一直温着呢！麝月，快去把熬好的碧粳粥和几样清淡小菜端来！”

麝月应声去了。

袭人扶着他慢慢坐起，在他身后垫上厚厚的引枕，动作轻柔体贴。她看着眼前少年苍白却异常沉静的侧脸，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往日的二爷醒来，要么痴痴呆呆，要么就是嚷着找林姑娘、找姐妹们，何曾有过这样…这样深不见底的眼神？仿佛一瞬间经历了沧桑巨变，那眼底深处，竟藏着一丝让她心惊的决绝和…冰冷？

贾宝玉——或者说，占据了这具躯壳的现代灵魂——靠在引枕上，闭上眼，任由袭人小心翼翼地喂他喝粥。温热的粥滑入喉咙，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寒意。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如同超负荷的计算机，疯狂地检索着一切有用的信息：原着关于“掉包计”前后的细节、贾府关键人物的立场和性格弱点、可利用的资源、黛玉目前的确切状况…每一个念头都关乎生死。

“掉包计…王夫人…薛家…贾母…贾政…” 一个个名字在他心中闪过，像是一枚枚棋子，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看清这盘死局，找到那唯一的生路！

七天！

林妹妹，等我！

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你泪尽而亡！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窗外潇湘馆的方向，目光锐利如刀，穿越重重屋宇花木，仿佛要将那宿命的阴霾彻底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