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裂痕与药方（2/2）

墨昭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她知道，此刻任何一丝犹豫都可能前功尽弃。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自嘲的弧度：“我只是觉得，‘墨昭’这个名字……很熟悉。听到她坠崖的消息，这里……”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会很难受。我想，我或许……就是她。”

她选择了半真半假的坦白。承认名字的熟悉和情感的共鸣，但保留“记忆不全”的状态。这既能解释她的追问，又能继续观察阿夜的反应。

阿夜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尽管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她近乎承认，冲击依然巨大。他死死盯着她，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看穿她灵魂深处。“你……真的是墨昭？” 他的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

“如果我是，”墨昭向前一步，目光灼灼，“那么，阿夜哥，你又是谁？你为何会对将军府的事如此在意？你腿上的伤，和你听到的消息，有什么关联？”

她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像连环箭矢，直指核心。

阿夜被她逼得后退了半步，背靠在一棵粗糙的松树干上，呼吸变得粗重。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金碧辉煌的宫殿、尸横遍野的战场、挚友染血的笑容、还有那根刺入腿骨的、淬着幽蓝寒光的毒针……巨大的痛苦和仇恨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布满了血丝，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边缘：“我是谁……不重要。一个早就该死的废人而已。至于将军府……墨轩……他于我有恩。” 他最终还是选择透露了一部分信息，一个足以建立初步信任，却又隐藏了最关键真相的信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恩人之妹蒙冤受屈，而自己却像个废物一样躲在这里！”

最后一句，几乎是低吼出来的，充满了无力与自责。

墨昭心中一震。墨轩于他有恩？哥哥？这个信息至关重要！这解释了他在听到将军府消息时的激烈反应。看来，这个“阿夜”与将军府，至少与哥哥墨轩，关系匪浅。

她看着眼前这个靠在树上，因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脸色惨白的男人，心中的警惕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秘密。

“恩情……或许可以慢慢还。”墨昭的声音缓和了一些，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但首先，你得先让自己不再是‘废物’。你的毒，我能解。”

她的话，如同惊雷，再次炸响在阿夜耳边！

他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你说什么？你能解这‘玄冥寒毒’？！” 这毒困扰他多年，遍访名医皆束手无策，她竟然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我说，我能解。”墨昭语气笃定，带着神医传人的绝对自信，“但需要时间，需要特定的药材，更需要你的绝对配合和信任。”

她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被斗笠阴影遮挡的脸，目光清澈而坚定：“阿夜哥，不管你是谁，不管你过去经历过什么。现在，我们或许站在同一条船上。我需要恢复记忆，查明坠崖真相；你需要解毒，恢复力量，去还你的恩情。我们可以合作。”

她伸出手，不是要与他相握，而是指向山下隐约可见的村落和王家小院：“在离开这里，去面对外面的风暴之前，我们都需要这个暂时的避风港，也需要彼此的力量。你觉得呢？”

阿夜看着伸到面前的那只纤细却稳定的手，又看向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合作？信任？这两个词对他而言，早已陌生而奢侈。但此刻，面对这个身份特殊、医术通神、眼神清澈而强大的女子，他沉寂已久的心，似乎被撬开了一道缝隙。

山风呼啸而过，吹动两人的衣袂。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不再是充满敌意的对峙，而是一种权衡与抉择。

许久，阿夜极其缓慢地、几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他没有去碰她的手，而是用沙哑的声音，给出了他的答案：

“……好。”

一个建立在共同秘密和利益之上的、脆弱的联盟，在这云雾缭绕的山间，悄然达成。而风暴的种子，已然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