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五十两带来的希望（2/2）

阿夜依旧大部分时间在昏睡，但醒来的次数明显增多，时间也变长了。他不再像最初那样意识全无，有时会睁开眼，眼神虽然依旧虚弱茫然，却有了焦距。他会下意识地吞咽喂到嘴边的药汁和米汤，偶尔，当剧痛袭来时，他紧咬的牙关间会泄出极力压抑的、破碎的呻吟。

墨昭行针时，能更清晰地感受到他经脉中那两股力量的拉锯。寒毒依旧盘根错节，阴狠顽固，但她以精纯药力和自身内息引导的阳和之气，正如同涓涓细流，开始一点点渗透、化解着坚冰。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且伴随着巨大的痛苦，但趋势是好的。

这日，墨昭刚为他施完针，用温毛巾擦拭他额角的冷汗。阿夜缓缓睁开眼，目光有些涣散地落在她脸上，停留了数息。那眼神复杂，有痛苦，有茫然，还有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

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

“别急，慢慢来。”墨昭的声音放得很轻，用棉签蘸了温水，小心地湿润他的嘴唇，“你在好转，但需要时间。”

阿夜闭上眼睛，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算是回应。一种无言的默契，在痛苦的煎熬和精心的照料中，悄然滋生。

几天后的一个午后，阳光正好。在王婶的坚持下，西厢房那扇遮挡严实的窗户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条缝隙，清新的空气和暖洋洋的光线流淌进来，驱散了部分药味和沉闷。

阿夜靠在摞起的被子上，身上盖着新拆洗过的、带着阳光味道的薄被。他脸色依旧苍白，但那种死气沉沉的蜡黄已褪去，脸颊甚至有了微不可察的、极淡的血色。他闭着眼，似乎睡着了，但手指无意识地在被面上轻轻敲击着，那是他思考时不经意的小动作。

墨昭坐在窗边的矮凳上，就着天光，仔细地分拣、处理着新买回来的药材。她的动作专注而优雅，侧脸在光影中显得宁静柔和。房间里很安静，只有药材轻微的窸窣声和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忽然，阿夜极低地、含糊地吐出两个字：“……多谢。”

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但墨昭听到了。她分拣药材的手微微一顿，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仿佛那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

然而，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那是一种坚冰初融的细微声响，是黑暗中彼此确认存在的信号。希望，如同这窗缝里透进来的阳光，虽然微弱，却真实地照了进来，悄然滋养着这片历经苦难的土地。

墨昭知道，这只是漫长康复之路的第一步。阿夜的毒，她的身世，前方的迷雾依旧浓重。但此刻，拥有切实的银钱支撑，看到治疗带来的切实效果，感受到那微妙的信任在滋生，她心中那份属于战士的坚韧和属于医者的信念，变得更加坚定。

她抬眼，望向窗外。院中，王婶正在晾晒衣物，哼着不成调的山歌。王大河在修补猎具，阳光下，他的背影似乎也不再那么沉重。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缓慢而坚定地移动着。而积蓄力量，迎接未知风暴的准备，也在无声无息中，加速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