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以理服人（2/2）

鼠须师爷（程师爷）眯着眼打量墨昭，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轻蔑，没想到这铺子的另一位东家，竟是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子。“哦？你就是墨东家？你说你能作证？证据何在？”

墨昭不答，翻开手中册子，指着其中几页道：“此乃沈记商行与蜀中‘锦绣山庄’、滇南‘百草堂’签订的长期供货契书副本，上面清楚列明辣椒、花椒及其他数种香料的品种、数量、价格、交货时间，以及经由蓉城、江州、抚州三地榷场报关纳税的详细记录，印鉴齐全。‘锦绣山庄’与‘百草堂’是朝廷特许经营南货的大商号，其货物通关文书，可在抚州户曹与市舶司联合档案中查到。程师爷若不信，可随时派人前去核对。”

她又翻过几页：“这是本店自开张以来，所有原料的入库记录、使用记录，与销售账目完全吻合，可证明所有辣椒花椒皆用于炒制底料，并无额外囤积或流向不明。这是近三个月的税单，由抚州税课司签发，一文不少。程师爷，您看，可还有疑问？”

她语速平稳，证据一一罗列，条理清晰，无可辩驳。店外围观的人群发出低低的议论声，看向程师爷等人的目光已带上了怀疑。对面茶馆的窗口，那几个“听书”的汉子，也交换着眼神，微微点头。

程师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哪敢真去查什么户曹档案？那些契书税单看起来不似作假，这女子言之凿凿，显然有备而来。他今日前来，本是奉命找茬，想吓住对方，或激怒对方，抓个把柄。没想到对方如此镇定，准备充分，反倒将他架在了火上。

“这……这些文书，或许不假。” 程师爷硬着头皮道，“但谁能保证你们没有暗中夹带私货？或是与某些不法商贩勾结，以次充好？本师爷也是接到举报，例行公事！”

“既然程师爷是例行公事，那便该按章程来。” 墨昭收起册子，神色淡然，“举报之人何在？可敢当面对质？所谓‘以次充好’、‘夹带私货’，又有何实证？若无实证，仅凭匿名举报，便欲搜查封店，惊扰良商，这恐怕……不合抚州的‘规矩’吧？程师爷，您说呢？”

她将“规矩”二字咬得略重，目光平静地看着程师爷。程师爷额头冒汗，他接到的指令是暗中施压，制造麻烦，而非在明面上与有沈记背景的商户彻底撕破脸。这女子软硬不吃，句句在理，再纠缠下去，恐怕自己不好收场。

“哼！牙尖嘴利！” 程师爷甩袖，对身后差役道，“我们走！今日便给沈记一个面子！不过，你们给我听好了，若是让本师爷查出半点问题，定不轻饶！” 丢下几句狠话，他带着差役，灰溜溜地挤出人群走了。

围观人群发出一阵哄笑，对着市令司众人的背影指指点点。周掌柜松了口气，连忙对留下的客人拱手致歉。钱六和伙计迅速整理被稍稍弄乱的货架。

墨昭站在店门口，望着程师爷消失的方向，眼中并无多少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了然。这只是第一次试探，失败了，但绝不会是最后一次。林相的人，或者说，那些想讨好林相的人，不会轻易罢手。

她转身，目光掠过对面茶馆窗口那些“听书”的汉子，与他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随即平静地走回店内。经过雅室时，她脚步微顿。雅室的帘子低垂，但她能感觉到，阿夜就在里面，方才的对话，他应当都听到了。

风波暂息，但抚州城上空的阴云，似乎更浓了些。暗处的眼睛，不会因为一次挫败而远离，只会更加隐蔽，更加耐心地等待下一次机会。而她与阿夜，需得在这暗流涌动中，将这场戏，唱得更稳，更久。直到……东风真正吹至雁门关，直到哥哥那边，传来真正的捷报，或……转机。